最近在微博上看見一位女士曬自己的珠寶，我一時興起，迅速寫下幾條感想： “一，正當財富有買這個的自由；二，看戴這東西的，往往有些糜爛的感覺；三，大學時讀趙元任夫婦的故事，他夫人從來不戴這個，也毫無興趣，印象很深，由此喜歡不戴這個的女人；四，女人把自己弄得珠光寶氣的，反映她把自己當成什麼。”也許，俺太跟不上趟了。

　　其實，戴不戴珠寶是私事，我個人什麼感受應該留給自己。可這些看法露出來，受到不少網友特別是女士們的抨擊。為了自辯，我進一步多嘴多舌：儘管青菜蘿蔔各有所愛，還是得有個分寸。就比如説穿高跟鞋，很好看，男人喜歡。雖然有些不舒服，女士們願意犧牲一下，大家都能理解。但那麼一個小珠珠，挂在耳朵上自己看不見，回家見丈夫要拿下來，給誰看呢？為那個花幾百萬元，把自己太當回事了。凡事有個度吧。女孩子花幾百元買點裝飾品，我也覺得挺好。但如果在這上面投資過分，在我看來和纏足差不多了。

　　這麼説，當然還有更大的背景。2009年中國就超過日本成為世界第二大鑽石消費國。今年9月又有報道説，中國的珠寶消費2010年達到12億美元以上，已成為世界最大的鑽石珠寶消費國。再看世界銀行的各國人均GDP排名，中國還在第100位，4000多美元，歐美日本等發達國家大多在中國的10倍以上。即使是論GDP總量，中國目前還遠不及美國的一半。隨便做個小學算術就能明白，中國有鑽石珠寶消費能力的，僅僅是人口中非常小的一部分。而這很小的一部分，在鑽石珠寶上的人均投入比任何發達國家的消費者恐怕都要大幾倍，否則拿不了這個世界第一。説這些人在這上面投入太大乃至有些變態，大概不算離譜。

　　為什麼中國人的珠寶消費這麼輕而易舉地就趕超了歐美？我手頭沒有數據，但直覺觀察還是有一點的。以美國為例，高科技高知識階層這二三十年創造了最大的財富，這些人的時尚是行動性的，最大的奢侈品是身體，也就是運動技能。保守作家David Brooks不久前在《紐約時報》專欄裏還幽默地稱，現在炫耀身體成了時尚。珠寶等等，屬於過去等級社會的裝飾，在新階層中並不熱。在古代或中世紀，珠寶是身份權力的象徵，其他貴族階層，自然也跟著效倣。等到進入現代，社會流動迅速，人們自然不稀罕這種被珠寶標記的權威和地位，珠寶逐漸失去了魔力。

　　人富了，需要某種表達自己的手段。這並沒有錯。問題是，中國富人在表達自己時，是否應該更多些想象力呢？薛涌，旅美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