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董映頡 北京報道

　　北京CBD核心區地塊招標充滿了戲劇性。

　　7月8日，9宗地塊的結果甫出，業內又是一片譁然。由此帶來的問題更是一個比一個懸疑：中信聯合體竟然給出了與底價完全一致的“精準報價”，拍賣底價提前泄密？如此指哪打哪，中信聯合體如此精準結果竟也流標，誰讓“不符合規定的企業”參與了競拍？另一家拍得一地塊的安邦人壽保險的合夥拿地人濤力投資沒有房地産開發資質，那它是誰的馬甲？CBD核心地塊集中推地，開發商卻不積極，真的是被“打了招呼”不願陪標？

　　《華夏時報》記者多方採訪了解到，部分開發商因為看不到希望的確是放棄了陪標，而詭異的“精準報價”背後隱藏的畢竟是某種交易。

　　“從Z9和Z11地塊的報價情況來看，企業之前應該是知道底價的，否則企業拿地時正常的招標報價都會採取溢價30%以上的價格策略。”一位業內知情人士對本報記者表示。

　　意外的招標結果

　　7月8日，北京市土地整理儲備中心網站上挂出公告公佈了CBD9個地塊的出讓結果。

　　其中，最為各方關注的中信聯合體“精準報價”以“投標文件內容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業銀行法》”為由投標資格“被判無效”。Z11地塊也被宣佈流標。

　　不過，中信集團的其他所屬聯合體，卻仍然斬獲頗豐。其中，中信集團和中國投資有限責任公司聯合體仍然獲得了Z8地塊，中信集團和北大方正、聯通租賃、安邦財險的聯合體中標Z10地塊；中信集團、中信地産和泰康人壽、和協海峽的聯合體打敗萬科和泛華建設的聯合體奪得Z12地塊。

　　在新增的三宗地塊競標中，三宗地塊中均報出最高價的SOHO中國又一次無緣CBD，一幅地塊都沒有拿到。Z1a、Z2a、Z2b分別被中國國際期貨、陽光保險集團聯合體和三星生命保險聯合體拿到。

　　而值得注意的是，在這9宗地塊的競標結果中，除了流標的Z11地塊外，僅有Z12一幅地塊是由“價高者得之”，其餘7幅地塊的中標價格都非最高報價。

　　之前沒有參加過CBD核心區第一輪投標的龍頭房企萬科，這一次雖然聯合了住建部原直屬企業泛華建設集團，卻在Z12地塊的競標中悄然落敗。據記者了解，泛華建設此前參加了第一階段投標，但得分比較低。

　　而在開標之前，就曾有消息人士分析，儘管萬科在收購贏嘉中心後，進軍商業地産的腳步更加堅定，但此次參與競標，萬科更有可能是“被拉來做大旗陪標”的，以增加泛華建設集團奪標的勝算。

　　企業不願再陪標？

　　當然，陪標的也不僅僅只是萬科。事實上，據本報記者了解，部分企業甚至提前猜測到了“陪標”結局，早早放棄了第二輪競標。

　　時間回到7月6日上午9點40分，北京國土局二層的土地交易大廳。雖然距離招標開始還有一個小時，但是部分參與投標的企業人員和京城各媒體的記者已經等候在那裏了。

　　根據北京市土地儲備整理中心發佈的公告，此次開標的9宗地塊皆為商業金融用地。其中的Z8、Z9、Z10、Z11、Z12、Z13六幅地塊，已于去年8月完成了第一輪規劃設計方案的投報，本次進行的是第二輪綜合內容投報。

　　而另外的Z1a、Z2a、Z2b 3幅地塊，則以沒有任何門檻限制的普通綜合評標方式首次出讓。

　　不過，與去年CBD首批6地塊開標時略有不同的是，這一次的開標現場顯得頗為冷清，交易大廳裏有1/3的座位空著。記者記得，去年第一批土地出讓時，整個交易大廳熙熙攘攘，座無虛席。

　　由於9宗地塊都被規劃為商業金融用地，因此參與招標的企業中，金融企業的表現最為活躍，包括中投公司、中信銀行、招商銀行等大佬悉數到場。而參與競標的知名房企則只有SOHO中國、北京萬科、萬通地産、首創置業等幾家。

　　“儘管看上去這次來競標的企業不算少，但這次招標的地塊比去年多了三塊，尤其是進行第二輪投標的6幅地塊，其中有兩幅地塊都只有一家投標聯合體，其他地塊也都只有兩家投標人。”招標結束後，在現場的一位競標企業人員樸哲告訴本報記者。

　　而記者查詢了去年首批6地塊競標企業情況後發現，去年除了一幅地塊為13家企業聯合體作為唯一投標人之外，其餘每幅的競標企業都在三個以上。

　　“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主要是因為投標規則的設置，讓一些在上一輪排名稍微靠後一點的企業都不願意來‘陪標’了。”本次競標企業人員樸哲告訴記者。

　　而在此前，據記者從一位參與競標的企業處了解到，通過第一輪方案評選，有實力的企業“基本已被鎖定”，機會較小的企業都放棄了。而按照這一説法，那麼此輪競標中，放棄“陪標”的企業應該不在少數。

　　詭異的投標

　　部分企業不再陪標的同時，中信的表現卻有點詭異。

　　去年在首輪投標中，中信集團曾經獨攬了五幅地塊的“頭名狀元”，此次中信又參與了6幅地塊的競標，共涉及資金130多億元。

　　當然，這其中要數Z11地塊的結果最“令人感慨”。

　　根據招標文件，Z11地塊規劃建築面積14萬平米，主持人當場拆封招標底價，宣佈這一地塊的底價為26.32億元時，在場外收看直播視頻的企業人員和記者都議論紛紛：“這幅地塊的底價比之前的地塊都高不少啊！”

　　而當主持人讀出中信聯合體的報價也是26.32億元時，場內場外都是一片噓聲。但好戲還在後頭，當大家發現這一地塊只有中信聯合體一家報價時，場外圍觀的人群頓時炸了鍋，一位在場外的企業工作人員表示，“報價太精準了，這樣的情況應該是百年不遇吧。”

　　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已經認定，Z11地塊非中信聯合體莫屬。

　　但競標結果出來後，Z11地塊卻被認定為流標。而北京市土地整理儲備中心對此只用了短短兩行字解釋：“由於只有中信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和中國中信集團公司投標聯合體參與了該宗地第二階段的投標，因其投標文件中的有關內容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業銀行法》的規定，投標被確定為無效投標，按流標處理。”

　　隨後，記者諮詢了盈科律師事務所長期關注土地行業的趙斌主任，趙斌對這一地塊的結果也大感意外：“違反商業銀行法規定？原來很少碰到這樣的情況。”

　　趙斌向本報記者表示，如果僅從報價與標底一致上看，由於競標現場都有公證人員，只要符合程序規定，投標結果就可以判定為有效。僅從目前已知的信息來看是無法判斷中信聯合體如何違規。

　　誰的馬甲？

　　另外一個存疑的，還有Z9地塊。

　　Z9地塊的投標人也僅有一家，即安邦人壽保險聯手的濤力投資。這一地塊的標底價格為22.56億元，而投標聯合體的報價為22.92億元，僅比底價高出了0.32億元，溢價率僅為1.4%。統觀第二輪招標的其餘5幅招標地塊，競標價格的溢價率都在32.4%以上。

　　但頗為奇怪的是，濤力投資的身份也成了一大懸疑。

　　在投標現場，當“濤力投資”被提到的時候，隨即就有不少在場的媒體人士表示，“濤力投資”就是遠洋地産的下屬“馬甲”企業。

　　根據本報記者在CBD核心區12地塊第一輪招標結果公佈時了解到，當時一家競標企業曾經向媒體公開曝出有一個地産企業使用了兩個企業代碼，並分別在兩幅地塊上都獲得了第一名，即Z6地塊的Z6-M08-A10和Z9地塊的Z9-M02-A05。當時獲得Z6地塊的企業正是遠洋地産聯合體，當時便有消息稱競標Z9地塊的第一名便是遠洋。

　　但本輪投標結束後，遠洋地産卻對媒體否認了濤力投資是其下屬企業的説法，稱濤力投資與遠洋地産毫無關聯。

　　如果濤力投資與遠洋無關，又引發另一重要問題。根據本輪投標現場主持人宣佈的信息，Z9地塊中標人安邦人壽並沒有房地産開發資質，北京濤力投資管理有限公司房地産開發資質也為“無”。但是，按照此前公佈的招標規則，要求參與第二輪競標的企業或企業聯合體中有至少一家企業具有房地産開發資質。

　　對此，土儲中心工作人員向記者表示，投標企業的競標代碼屬於保密信息，只有工作人員才能調檔查詢。對於都沒有房地産開發資質的情況，他們表示並不清楚。

　　底價提前泄密？

　　至此，CBD9宗地塊似乎塵埃落定。但其中謎團太多令人費解。而中信此前的“精準報價”並未因為地塊流拍被人遺忘。各種蛛絲馬跡，似乎仍對底價洩露進行著佐證。

　　“有個別企業是開標之前就已經定下來的。”去年年底，CBD核心區12地塊第一輪開標時，一家曾經參與投標的開發企業就向本報記者表示，由於CBD地塊的特殊性，招標伊始，相關部門就表現出了“傾向性”。

　　“操作的空間還是有的，雖然打分標準最模糊的綜合實力評分減少了10分，但分值仍然不少，作用還是十分關鍵。”本次競標企業人員樸哲告訴記者。

　　而對於地塊的底價，按照業內分析人士的説法：“就目前而言，企業知道競標底價，對政企雙方都不是壞事，對政府來説地價就可控，對企業來説知道底價就多了幾分勝算。”而據記者多方了解，首批6地塊的實力派投標企業幾乎都通過各種辦法，探知了政府招標的底價。

　　本報記者曾經在CBD剩餘9地塊開標之前，在採訪北京一位房地産開發商時了解到，今年3月份CBD剩餘地塊招標的預通告公佈後，相關部門曾多次向開發商“打招呼”，“意思是價格不要報得過高，因為這一批地塊屬於重點關注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