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寧遠

　　近日多家媒體都報道了商務部發言人姚堅于15日的公開表示：我國將進一步降低進口關稅，包括部分中高檔商品的關稅。當然這基本算是個好事情。但是否能夠降低，卻不是商務部能夠決定的，也不是海關總署和國家稅務總局決定的。儘管表面上看，商務部在管理著中國進出口貿易，海關總署管理進出口並且執行關稅的收繳，而稅務總局雖然有個國際稅務司，卻不管進出口環節所涉及的稅。

　　實際上，中國關稅(不包括由海關代收的進出口貨物的消費稅和增值稅)，是由國務院關稅稅則委員會在管理。該委員會是國務院的議事協調機構，日常工作由財政部的關稅司承擔。關稅的基本執行規則，比如《中華人民共和國進出口稅則》和《中華人民共和國進境物品進口稅稅率表》都是由這個委員會報國務院批准後執行。

　　因此僅由商務部出面談要降低奢侈品關稅，可能只代表商務部從降低稅費、加強外貿發展力度的角度看這個問題，並不意味真會降稅。在中國談減稅是很艱難的。好的情況可能就是微調了一下。要是涉及關稅全流程的各部門打起架來，關稅好像在某個環節真下降了——比如海關總署那裏的關稅下降了，卻在營業稅、增值稅和消費稅的環節上找回來，消費者的損失可能就大了。

　　因此以降低奢侈品的關稅來降低奢侈品的銷售價格，要替財政部算出一筆明賬來，證明財政部即使真的降稅了，而稅的收入未必會少收，才有可能。比如説，關稅雖然降低了，但消費者獲得了實惠，可以購買到較為便宜一點的奢侈品，因此市場奢侈品的銷售額大增，從而擴大了稅基，未來財政收入的增加能得到保障。這從目前的進口稅收狀態和奢侈品市場的情況看是可能的。

　　首先，進口關稅總額不大，稅收佔比也較小。今年一季度進口環節稅為4395.59億元，佔總稅收的18.80%；其中增值稅、消費稅為大頭，為3684.07億元，佔比84%；而關稅為711.52億元，僅為16%，佔一季度全部稅收的比例只有3%。

　　雖然沒有公佈各種進口物品的稅收細節，我們不太清楚奢侈品收了多少稅。但即使關稅全部降低的話，也只是很小的一筆錢。按照媒體報道的商務部的想法降幅為2%~15%，取其平均值8.5%，則一季度全部關稅即使都是為奢侈品的話，也就少收60億元，一年不過240億元。按照2010年2027.45億元的關稅來計算，也就少收170億元。這和去年全年7.32萬億的稅收總收入比真不算什麼，即使和新增1.37萬億元稅收收入相比，也是微不足道的。

　　按照財政部《2011年一季度稅收情況分析》(下稱《分析》)，可以説奢侈品肯定不是關稅的大頭。今年一季度，一般貿易進口額為2319.5億美元，但包含的種類實在太多，奢侈品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小小的組成，而且增長處於前列的，也沒有奢侈品——比如《分析》一文中單列的增長了82.5%的鐵礦砂進口，增長了65.9%的天然橡膠進口，增長了25.6%的機電産品進口，增長了24.8%大豆進口等等，這些東西除了機電産品有可能包含奢侈品外(比如寶馬、奔馳)，其他的都是原材料。

　　從這個角度説，儘管看起來中國的奢侈品銷售量在超常規地增長，可是從任何角度説，目前都無法構成進口稅的大項，更不構成中國稅收的大項，在小額稅種上做減稅的文章，口比較好開。但這還不夠，因為奢侈品的消費那麼招人眼熱，想讓政府降稅讓一部分人快樂消費當然不容易。

　　可架不住這個成長太快的中國奢侈品消費，錢卻主要花在中國本土之外。世界奢侈品協會近日發佈的報告顯示，2010年2月初至2011年3月底，中國奢侈品市場消費總額已經達到107億美元，而幾乎在同一時期，中國人在歐洲市場購買奢侈品消費累計近500億美元，是國內市場的4倍之多。另據《2010年度中國電子商務市場數據監測報告》顯示，2010年，僅海外代購的市場交易規模達到了120億元，其中化粧品、奢侈品居多。

　　假如這些錢消費在中國本土，會有什麼樣的效果呢？

　　對經濟運行的其他影響也不説，僅從財政收入來看，進口的稅基可能就大了，而稅收收入可能不降反升。比如説假如500億美元的歐洲奢侈品的消費，因為降稅而産生的商品價格的優惠發生在國內，則中國就憑空多出3000億元人民幣的商品進口，而這些商品的進口環節的消費稅增值稅不會交到國外，按照平均綜合稅率30%(這不算低估的稅率，消費稅基本在15%以上了)，就是900億元。

　　從目前中國稅制改革強調結構性減稅的角度説，暫時還看不到有哪一個稅種的下降，可以這樣雙贏——既符合消費者的利益，滿足消費者的心願，又能兼顧國家財政收入增長。

　　(作者繫上海獨立財經觀察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