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健”貨幣政策本質上趨於“中性”

　　主持人：本報記者李倩 嘉賓：中國銀行國際金融研究所副所長宗良 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教授鄭超愚

　　主持人：“穩健”貨幣政策的提法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出現過兩次，此次中央政治局會議將貨幣政策再次定調“穩健”，是基於何種考慮?

　　鄭超愚：“穩健”的提法在以前曾經兩次出現，均是對於前期政策的一種延續，如2001年宏觀經濟一度出現了較大下滑，因而2002年一系列經濟刺激政策先後出臺，宏觀經濟也逐步走出低迷。“穩健”的背景則是在宏觀經濟開始企穩回升，但基礎尚不穩固的背景下提出的。這種“穩健”很大程度上是在對宏觀經濟形勢保持密切關注的情況下對原有政策的適當延續。當前，我國經濟發展逐步走向正常化，這是前期宏觀調控取得的重要成效，同時，國內外經濟形勢還面臨不少不確定因素，這就需要在政策上有一個觀察期，由此採取“中性”的穩健貨幣政策也就成為題中之義。應該説，當前貨幣政策再次定調為“穩健”，是綜合了各種情況後的適時適度的選擇。

　　宗良：從2008年底開始，全球金融危機對我國的衝擊影響逐步顯現，為抵禦金融危機的強烈衝擊，我國實行了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積極擴大內需刺激經濟，促進經濟企穩回升。從2009年以來的走勢來看，我國經濟在全球率先回升，2009年中國GDP是9.1%，從2010年來看，GDP應在10%左右的水平，表明中國經濟已經回升進入高位平穩的運行狀態，在這個背景下，我們沒有必要延續應對危機期間的非常態措施了，所以從貨幣角度來説它回到應對全球金融危機之前的貨幣政策，這一點在國內達成比較高的共識，由此在2011年實行穩健的貨幣政策是必然的。這是我國經濟良性回穩態勢下，我國在貨幣政策上作出的恰當選擇。

　　主持人：穩健的貨幣政策的內涵與以往相比有了哪些變化和豐富?怎麼理解“穩健”的內涵?

　　宗良：危機後的貨幣政策從“非常時期”的“非常態勢”逐步回歸常態，因此，“穩健”貨幣政策本質上趨於“中性”。穩健的貨幣政策在流動性上同2009年、2010年比，相對會“有點緊”，不是原來的寬鬆，但要注意的是這種緊是相對的，“有點緊”不是緊縮的貨幣政策，只是與相對寬鬆的貨幣政策比較而言有點緊，這點需要注意區分開來。另一個關係需要關注的是，我們所講的資金有點緊主要指的是貸款的增長率會下降，新增貸款數量基本維持在2010年的水平左右。總之實行穩健的貨幣政策將表明中國的經濟和貨幣政策進入到正常之列。

　　鄭超愚：我認為，穩健貨幣政策的內涵包含兩方面意思。一是指宏觀調控政策應該更具包容性，並進一步加強與經濟正常化發展態勢的適應性。當前我們對2010年的形勢判斷是“回歸常態”，這只是一個經濟逐步走向正常化的過程，而2011年我國經濟有望實現正常化發展，這也就需要貨幣政策作出相應調整，即在保持前期政策的連續性和穩定性的同時，實施適時適度的政策。第二，“穩健”還意味在總量如貨幣供應量和信貸規模適中的情況下，更加注重結構性問題，進一步增強政策靈活性和針對性，根據國內外複雜經濟形勢恰當、合理加以調控。

　　主持人：在您看來，今後一段時間內貨幣政策主要關注的目標是什麼?貨幣政策在工具使用上將呈現什麼樣的特點?

　　宗良：貨幣政策的轉向是應對當前形勢的合理選擇，有助於實現明年經濟目標，如在保持經濟平穩增長的同時，保持通脹水平不太高和流動性適中。而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抑制通脹壓力過快上漲是貨幣政策需要特別關注的目標之一。在這裡，重點就是要管理好通脹預期。我們也知道，近期管理層已經出臺了諸如“菜籃子”“米袋子”工程，打擊遊資炒作等合理控制農産品價格的措施，針對市場較為充裕的流動性也進行了收縮動作，旨在多措並舉，管理通脹預期，從根本上打破市場對漲價的預期。當然，也不要過分誇大通脹壓力，事實上我國出現惡性通脹的可能性並不大。

　　由於2011年國內外經濟形勢還存在很多不確定性，因此貨幣政策的靈活性將得到突出表現。從貨幣供應量來看，2005年至今M2每年基本都以17%左右的速度發展，只有2009年此數據接近30%，預計2011年總體上會有所收縮，但不會收得過緊，M2可能在15%~16%之間，這樣可以與上一階段政策有個延續和承接，也給下一步政策留出餘地。在信貸投放角度看，應該不低於7萬億元的規模，即總體趨緊但又不會收得太緊。存款準備金率還存在上調空間，但總體預計會保持在20%以下。而為保持利率政策的有效性，維持利率水平與經濟總體運行態勢相適應，預計未來不會進入密集加息週期，今年年底至明年一季度可能調整2次，但幅度不會太大。原因在於：在發達國家或地區利率水平都很低的情況下，利率過高也會加劇資本流入、輸入通脹。利率調整只能解決總體物價水平問題，無法解決由食品等因素引起的結構性物價問題。從匯率政策上看，預計還將維持人民幣小幅升值態勢，並積極實現一定程度上的“雙向波動”，進一步增強匯率彈性;同時，在美國推出新一輪量化寬鬆政策後，歐洲市場也面臨壓力，因此要積極關注人民幣對幾大貨幣的匯率。此外，受全球經濟復蘇不平衡、美元貶值預期等因素的影響，大量熱錢流入新興經濟體，特別是亞洲新興經濟體。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警告，熱錢涌入存在引發資産泡沫的隱憂。對此，亞洲有關國家或地區必須慎重對待，警惕熱錢大進大出引發的風險。

　　鄭超愚：穩健的貨幣政策意味著下一階段我們將更多根據經濟變化的實際情況來調整政策取向，這包括靈活運用貨幣政策工具，保持貨幣供應量適度增長;及時調整信貸政策，引導貸款投向國民經濟需要的地方，積極促進經濟結構調整;進一步發揮貨幣政策在保持金融穩定方面的作用，積極推進貨幣政策工具的靈活運用。

　　尤其要強調的是，目前我國宏觀經濟運行存在的問題是結構問題甚于總量問題，結構調整是經濟工作的主線。而解決結構問題光靠貨幣政策顯然是不夠的，因此，必須重視貨幣財政政策與其他經濟政策的協調。如為了解決投資需求和消費需求增長不平衡的現象，要重視通過調整收入分配政策刺激消費需求的增長;某些行業或者地區出現的投資熱，而某些行業、地區卻明顯有待扶持，改善這些問題需要改進金融服務，加快進行政府行政體制改革及加強政策引導等措施綜合發力。總之，只有各項經濟政策和各項改革都能協調配合，我國經濟才能消除現存的許多問題，有效增強經濟發展的內生動力，步入自主增長的良性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