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奧運難民代表團:奧林匹克精神從未如此奪目

裏約奧運會新華社 2016年08月13日 10:37 A-A+

  新華社裏約熱內盧8月12日體育專電(記者馬向菲 王春燕 高潔 武笛)命運跟阿尼斯開了一個殘忍的玩笑,而體育引領著他回到了最初的道路。

  在倫敦奧運會向拉米·阿尼斯招手的前一年,無情的戰火摧毀了這名敘利亞蝶泳希望之星的夢想;5年之後,他的奧運夢想卻奇跡般地在裏約熱內盧被彌補,儘管他無法在自己的國旗下而戰。

  阿尼斯屬於國際奧委會特別組建的難民代表團的一員。運動員們不代表自己的國家,而是聚集在奧林匹克五環旗下為夢想而戰。

  這是屬於體育的救贖,是對全世界和平的呼喚。

  10個和6千萬

  “地上埋了很多地雷!”

  裏約溫暖的海風、激情的海灘、絢麗的奧運,依然無法讓來自南蘇丹的安吉麗娜忘卻恐怖的記憶——那是15年前,戰爭爆發時,她才7歲。

  8月3日,5名南蘇丹難民,2名敘利亞難民,2名剛果(金)難民和1名埃塞俄比亞難民組成的難民代表團,成為裏約奧運村裏最閃耀的星。他們代表著全球的難民群體,第一次、歷史性地來到了奧林匹克的最高殿堂——他們歡笑、他們熱舞,他們享受體育帶來的歡樂。

  這10名選手無疑是幸運的。據有關資料顯示,全球背井離鄉者5年來增長了約50%,數量超過6000萬人。這意味著全世界每113人中就有一人是難民、尋求庇護者或是國內的流離失所者。

  國際奧委會從上千上萬的難民中選出43人,再從43人當中挑出10人,進入到奧運史上的首支難民“夢之隊”。

  國際奧委會主席巴赫説,組成這支難民代表隊,旨在向全球所有難民傳遞希望的信息,並讓全世界更好地了解難民危機的嚴重性,並向國際社會傳遞一個信息,難民群體也是人類社會組成部分。

  這個特殊的代表團人選由國際奧委會指定,選擇的標準包括運動水平、經聯合國確認的難民身份、候選人的個人狀況以及選手的個人經歷等。

  來自敘利亞的尤絲拉·馬爾迪尼,在與同伴逃難過程中,由於船隻損壞,她毅然跳進無邊無際的愛琴海,邊游泳邊推著小船前行。經過漫長的三個半小時自救,20多人活了下來。尤絲拉成了他們的英雄。這一英雄壯舉,成為她入選的重要理由。

  難民們也可以自己報名,安吉麗娜説:“(組織者)在卡庫瑪舉行了選拔比賽。他們説可以自願參加,我報名之後參加比賽,就成功了。”

  沒有人要求這些運動員爭金奪銀,因為他們的競技水平遠遠不及那些體育精英,有的人從事專業訓練甚至不到一年,他們能夠踏上賽場已經是一場值得大書特書的勝利。

  為什麼要將體育運動帶給難民?負責協助難民代表團的聯合國難民署協調專員克勞德·馬歇爾説:“因為他們需要運動幫助他們重新開始,重新開始需要足夠的勇氣。”

  地獄和新世界

  為什麼需要足夠的勇氣?

  因為我們只看到他們在裏約的笑容。在裏約這個“新世界”裏,他們笑容背後是我們無法想象的“地獄般的經歷”。

  18歲的尤絲拉·馬爾迪尼這次參加了兩個游泳項目的預賽,每次都被對手遠遠甩在身後。但同場競技的選手沒有一位曾像她一樣,在冰冷的、黑色的海水中為生存而拼命游泳。

  尤絲拉經歷的苦難在難民中並不算最悲慘的,也不是最黑暗的。“很多時候我們不願意討論難民們經歷過什麼。特別是一些女孩曾經經歷過什麼。眼看著親人在自己眼前被殺,慌亂中與家人失散再也聯絡不上,甚至連對方是生是死都無從談起。”馬歇爾已經在難民署工作了22年,聽過太多悲慘的故事,他在訴説中幾度哽咽。

  5名南蘇丹田徑選手一直住在肯尼亞的卡庫瑪難民營,有的已經住了十幾年。他們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第一次走出卡庫瑪難民營,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參加奧運會,讓他們個個歡快地像出了籠的小鳥。他們從未想象過有一天真的“跑”出了非洲難民營,“跑”到了奧運會。

  他們第一次走出難民營,接觸到這個不一樣的世界。

  從2013年起,剛果(金)的米森加到巴西避難,但在巴西,他依然要為生存掙扎。為了生活,米森加現在做卡車裝卸工,每天把沉重的貨物運上卸下收入只有10美元。為了備戰奧運會,他經常來不及從繁重的工作上喘一口氣,就要坐2個小時的公車從裏約北部的貧民窟到西邊的訓練館訓練。

  這樣的生活令人精疲力竭,可對米森加來説,能兼顧兩者已經是極大的奢侈,“如果我工作太晚就沒時間去訓練場。我必須在工作和每天掙10美元養家之間選,如果選訓練,我的女兒就沒飯吃。”

  但對比地獄一般的過去,現在的生活畢竟安全和相對穩定。

  了解了這些運動員的故事後,中國沙排運動員王凡送上了她的祝福,“自己經歷了這麼多的磨難,還能堅強的站在奧運會的舞臺上,他們的付出別人肯定難以想象!”

  中國羽毛球選手李雪芮在奧運村中就住在這些難民選手對面的那棟樓。她由衷敬佩這些運動員能在惡劣的環境中還能堅持自己熱愛的運動。她深有感觸地説,希望這些難民運動員的祖國越來越好,更希望世界和平,因為戰爭給人類帶來太大傷害。

  難民代表團在奧運村舉行升旗儀式的那一天,儀式結束後,難民運動員代表鄭重地在簽名墻上寫下“願和平與你同在”。

  和平,就是他們的新世界。

  和平和夢想

  公元前9世紀,古希臘的三個國王簽署奧林匹克神聖休戰條約,承諾在奧運會舉行前後的3個月裏各方停止一切軍事行動。

  1993年10月,聯合國大會通過決議,恢復了奧林匹克休戰的古希臘傳統,呼籲聯合國各會員國從每屆奧運會開幕前一週到閉幕後一週停止一切戰爭行為。

  在這個地球上,完全的和平並未到來,槍炮、炸彈依然在不同人群身邊爆炸,但對於和平的渴盼,從未停歇。

  每一名難民運動員都有不同的經歷,但滲透著相同的苦難,重在參與的體育夢想把他們帶到五環旗下,共慶人類最偉大的體育盛會。儘管體育的力量無法制止戰亂,但“更快、更高、更強”的追求在他們身上有了更深的含義,奧運會給他們心裏帶來了更多的夢想。

  來自剛果(金)的米森加回憶起自己是如何和家人分離,這個已經在巴西安家的七尺男兒忍不住掩面哭泣。

  “我有兩個兄弟,我們從小就失散了,我甚至記不起來他們的樣子,如果他們能在電視上看到我,他們會知道我在巴西過得很好。”米森加説。

  在恩貢山海拔兩千多米的洛陸普難民運動員訓練營裏,有一群來自南蘇丹的難民運動員。備戰奧運時,山間公路就是他們的跑道。當得知有同伴入選時,他們跳起來互相擊掌、擁抱,共同慶祝獲得寶貴的機會。

  這樣的場景在以前幾乎不可想象。南蘇丹內戰的影響讓這些來自不同部族的運動員在彼此間豎起了看不見的高墻。他們只在自己小圈子活動,不與其他部族的選手交流。教練安茲拉看在眼裏急在心頭,最後他決定把不同部族的選手“混搭”,讓他們一起跑步、做家務,每天訓練時輪流當隊長。日子久了,敵意的隔閡漸漸消融,來自不同部族的運動員像一家人樣和諧地生活在一起。

  “我們一起來到訓練營,一起訓練。體育帶來了和平,”21歲的羅斯·洛肯彥説。

  雖然不能代表自己的祖國參賽,這些難民運動員有傷心和遺憾,但同時他們也為能代表全世界難民參賽感到驕傲。

  尤絲拉這樣表示:“我當然更希望能夠代表敘利亞參賽,但現在我是代表所有國家和地區的難民參賽。我想對所有難民説,我也是為了你們而遊,我一直堅持著游泳的夢想,希望你們也不要放棄自己的夢想。”

  國際奧委會主席巴赫提到難民代表團時曾説,這支隊伍代表了全世界難民對美好生活的期望和嚮往。

  10名難民運動員的背後,是6000多萬難民和流離失所者。難民經常失去一切,但在一片黑暗中,奧林匹克就是微弱的燭光,點亮了希望。10名選手就像打開的10扇窗戶,透過他們,更多的難民會看到——面對逆境時挑戰自我,永不言棄,希望也許就在遠方。

  “裏約奧運會不是終點,而是起點。比賽結束後,我想我會去鼓勵其他年輕的運動員,不要輕言放棄,要有勇氣追求美好的生活。”來自南蘇丹的運動員耶什·普爾·比埃勒説。

  這就是奧林匹克精神生動的闡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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