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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仁醫——裘法祖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5年11月17日 18:54 來源:CCTV.com

  主持人開場白:在中國做醫生的沒有不知道裘法祖的名字,因為五年的醫科大學讀的就是他的書。他被認為外科全才,他開創了很多被稱作“裘派”新的手術方法,他還是腦死亡立法、器官移植學科的奠基者。但是問到他一生中最大的成績的時候,他卻絲毫沒有提到這些。


  解説:作為外科醫生裘法祖刀法精準聞名外科學界,人稱作裘派風範,據説他要劃破兩張紙,第三張紙一定完好無損。

  主持人:我聽説您在做手術,是有專門的一個可以説專門的一個範式,大家一看手術方式就知道是您的所謂裘派的這種作法。

  裘老:在我讀書的時候,跟解剖很有關係,我解剖考試,我的解剖非常用功,我是書獃子,很少玩的,但是我打排球拉提琴彈鋼琴都搞過,但是一事無成。

  主持人:就是醫學解剖學成了。

  裘老:非常好,因此我考試的時候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我的老師德國人,我對答如流,很困難的東西,我屍體解剖的都看過的,每個裏邊都開刀的,屍體解剖哪有神經,都弄得很清楚,那個時候考試很嚴格的,一個年級有三、四十個人,考試很嚴格,我的老師跟我講,你答得太好了,我只能給你一百分,因為一百分之上沒有分數了,所以那時候一百分我是驕傲得不得了。

  解説:裘派刀法讓很多專家折服,這其中也包括我國著名的外科專家吳在德教授。

  吳在德:我也看過很多專家開刀,當然也有開得好的,當然裘教授的確裘式刀法一點不假。肯定開刀出血,沒有人講外科開刀不出血不可能的,但是裘教授開刀解剖很細緻,層次很清楚,出血也少。

  解説:裘派風範以精確見長,手術不多開一刀,不少縫一針,而且在選擇器械時也儘量減少對病人的損傷。外科醫生之間只要彼此看一眼手法,就知道是不是裘法祖的學生。

  教學試驗:裘派風範是以精確為主,在我們處理組織時,不是用鉗子提拉鉗夾,而是用鑷子。

  解説:裘法祖做手術還有一個特殊的規矩,術前他一定要親自清點每一件手術器械、每一塊紗布,一直以來他的手術臺被認為是最安全的。而這種嚴謹的醫風,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他早年留學德國所受到的訓練。裘法祖出生在杭州的一個書香世家。18歲時考入上海同濟大學醫學院,20歲被學校選派到德國慕尼黑大學醫學院繼續學習,師從著名外科學家布龍納教授。在二戰前,歐洲的醫學非常發達,德國更是以嚴謹著稱。26歲獲得博士學位後,裘法祖留在慕尼黑大學的附屬醫院工作,8個月之後,他醫治的病人的意外死亡對他觸動非常大,甚至也影響了他日後的醫風。

  裘老:德國人很兇的,剛剛畢業不讓你做醫生的,不讓你開刀的,要拉鉤子的。

  主持人:做助手。

  裘老:那是我的老師還沒有叫我做他的助手,那麼外科教授都有一個醫生的跟著他跑,是慕尼黑市雇了一個醫生跟著我的老師做助教的,他們這些人都要休假,他休假去了,他説今天要休假了,裘你值一下班。那時候我還不是雇傭醫生我是進修醫生,叫我接他的班,我受寵若驚,我是非常非常勤快,

  主持人:您能不能給我們説説您怎麼樣用功怎麼樣刻苦,怎麼樣勤快?

  裘老:我不浪費時間的,知道這個病人有什麼問題就看書,外科上都是實踐的東西,有很多實驗就靈感就這樣上來了,所以一下子我就是最得寵的一個學生,一個月之後那個人回來了,他不讓他做了,讓我做了。

  主持人:他覺得您做得更好。

  裘老:八個月之後,我開了第一個刀。開了一個闌尾炎。

  主持人:八個月之後。

  裘老:他第一個闌尾炎,第四個闌尾炎,病人一個十幾歲第四五天死了,心裏難過不得了,他們死了要做解剖的。

  主持人:做解剖的,要…

  裘老:開刀沒問題。

  主持人:不是您的責任,不是您的問題。

  裘老:我老四很厲害的,她就講了一句話,她是四個孩子的媽媽,她就不講了,她是四個孩子的媽媽。

  主持人:您就一直記住了她。

  裘老:媽媽死了孩子怎麼辦?

  解説:裘法祖在《旅德追憶》中寫到,他導師的這句話讓他記憶深刻,影響了他日後60年外科生涯的作風和態度。在這之後,裘法祖工作更加認真,這位黃皮膚青年醫生的勤奮使得他的導師布龍納格外賞識。二戰爆發後,很多德國醫生去了前線,裘法祖有了更多做各種大手術的機會,他的醫術提高很快。在來到德國的第7年之後,他被提升為外科主任,而由中國人擔任外科主任,這在當時的德國史無前例。1945年就在二戰停戰前納粹大勢已去的時候,裘法祖還以這樣的身份,在納粹的槍口下解救了幾十位猶太人。

  裘老:當時我的位置很高了,當時慕尼黑轟炸不得了,他美國佬轟炸,他先告訴你了,當時德國人已經打敗了,你高射炮也沒有了,你這個重炮也沒有了,小孩子乾脆,嘴巴吹得。

  主持人:騎著自行車。

  裘老:他這廣播來,就是明天什麼時間,我來炸慕尼黑哪個城,他四天嚮慕尼黑分四個炸完,不得了了,那麼我們那兒有個達豪,達豪是個小城,就集中營,書裏面有兩個照片,把這些人放出來趕到另外一個地方去,經過我們這個地方,這個病人都很苦,面色很黃,這個病……不許他哭,我去看他,我説這些人得的病都是傷寒病,危險得很,你留下來算了。

  主持人:您是故意嚇唬這些德國人。

  裘老:德國人其實也不想要,他也很辛苦,三、四十個病人,在地下室我們搞了很多床,讓他們困起來,他們都得救,否則他們都槍斃掉。

  主持人:當時您看到他們,就是因為同情他們。

  裘老:同情他們,他們沒有罪。都是納粹。

  主持人:蓋世太保在我們想像來講是很可怕的。

  裘老:很可怕。主持人:很可怕。但您不怕?

  裘老:有什麼好怕?我不談政治,我從來不談政治。

  主持人:那您跟這個押送他們的德國兵講,要把他們留下的時候,您擔心不擔心他們

  裘老:不怕。主持人:為什麼不怕?

  裘老:因為那時中國人,兩是國的人。

  主持人:所以是盟軍,當時中國跟美國是盟軍,所以你找德國人談的時候,他們容易講。

  裘老:買賬。主持人:還是買您的賬。

  裘老:但是我還是以德國的醫生出面。那時候是副主任醫生。老師不在的時候,我當老大。下面都是德國的學生嘛。

  裘老:他們聽我的,

  解説:1945年當中國抗戰勝利的消息傳到德國時,裘法祖決定回國。就在回國的輪船上他還搶救了一個病人,等船剛一抵達上海,身著白西裝、白皮鞋的留洋醫生立刻成了新聞人物。

  裘老:兩個人打架,拿個刀子一杵肝臟破裂,出血了,必須搶救,找外科醫生就找到我,

  主持人:可是當時船上有 什麼條件嗎?

  裘老:有,他有開刀間。

  主持人:他有手術間。

  裘老:很老的手術間,開刀很簡單,沒什麼了不起,就是裂口,給他止了血縫起來就好了,外國人敬佩得不得了。

  裘老:一下船很多人都來,我説你們怎麼知道這個事情,很多醫院都請我來,我都不去,後來我到教育部去,那時候是國民黨的教育部,朱家華接見我,回去回母校。

  主持人:他們要您回母校。

  裘老:他們先給我副教授,還有一個同志他在上海醫科大學,他説不能做副教授,要教授,第二天就給我升教授。

  主持人:第二天就升教授了。

  裘老:那麼這個主任有一天開刀了,要開胃大部分切除,胃要切掉一部分,這是大刀,他要開刀,他早上八點鐘開到十二點鐘還沒有離開出來。

  主持人:沒有實踐經驗。

  裘老:還沒搞出來。他這麼講的,叫裘教授來,我家裏有事情,我家裏要請客,裘,你去,我一去兩個小時就弄好,一下子我的名譽上去了,他就下去了。

  解説:在解放初期,我國的外科還處在只能做闌尾炎等的初級水平,能做高難手術的裘法祖很快名揚上海灘。那時我國外科還沒有分科,一個醫生從頭到腳都要開到,裘法祖又率先提出把大外科分為普通外科、骨科、胸心外科等,奠定了今天醫學裏的專科概念;除了進行技術改革之外,他還非常關注最基礎的操作,甚至包括怎樣穿手術服、怎樣使用手術器械、手術室怎樣消毒。50年代末,在裘法祖跟隨同濟醫學院搬遷到武漢之後,他對於人工器官移植的研究則是最具開創性、影響深遠的工作。現在中國器官移植的數量僅次於美國位居世界第二。然而在裘法祖最初進行研究時,器官移植用於臨床在世界範圍內都是非常稀罕的事,他的試驗也是從一種新奇的方式——狗頭移植開始的。

  主持人:您當時想做器官移植這個實驗的時候,當時為什麼會選擇從這個狗頭開始做這個實驗呢?

  裘老:怎麼講呢?當時文化大革命以前嘛,創新這樣子,對狗的移植考慮考慮,就做個這個實驗。當時要做什麼樣的搞法還是很困難,就試試看,是不是可以存活,所以一隻狗有兩個腿,兩個都是汪汪叫的,但是沒很長時間,兩條狗死了。

  主持人:當時成功了多少時間?

  裘老:二十四小時吧。我就説器官移植是要緊的東西,有許多零件可以換掉的,比如説肝臟可以調,心臟可以調,肺可以調。

  主持人:但是當時提出這個觀念是不是很大膽?

  裘老:很大膽。

  解説:裘法祖成功的做了130多狗的動物實驗之後,他開始準備進行真正的人體手術,但是因為一個意外事件,國內真正實施第一例器官移植手術的卻並不是他。

  主持人:我看到這裡面也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這個想法是您提出來的,,但真正第一例做成功的這個。

  裘老:是上海,他們到我們這兒參觀,但是我沒有條件的將我們的經驗都告訴他,結果下面一個姓夏的批評我,他説你為什麼告訴他。

  主持人:您怎麼沒有一點保持商業機密的概念。

  裘老:我説中國成功就是我們的好處,有什麼了不起,科研沒告訴人家,他們先做成功了。我們是第二個。

  主持人:但是假如是您第一個做成功了,是你們的醫學院第一個做成功了,肯定對你們的這個研究,政策上的支持。

  裘老:我沒有想到,我覺得他們成功,他們比我們能幹,我們向他們學習,談到現在向我們學習,明天我們得到最新的文件,最新的文件我給他們看怎麼怎麼做,他們看了都拿去了,上面就批評我,你怎麼怎麼樣,我説不是一樣的嗎?對不對?您為什麼這樣有本位主義,都是中國人嘛。解説:在上海進行了第一例手術之後,裘法祖連續做了13例,而且全部成功。到目前為止,他主持的肝移植手術仍然保持著數量最多、存活時間最長的紀錄。雖然裘法祖在當時被人稱為外科學界的全才,但是這並沒有讓他在文革中倖免挨鬥,反倒成為學術權威備受折磨。當然當時批鬥他的理由,也自然少不了他在德國留學的經歷。

  裘老:那個時候文化大革命,説是希特勒生活區的,我和希特勒從來沒有見過面,説我跟希特勒有關係,莫名其妙的,

  裘老:當時是省委書記王仁重説裘法祖是保護對象不許抄家的,後來他下去了,我也抄家了,抄家不得了,十一個小時。

  主持人:抄你家抄了十一個小時。

  裘老:後來看到一張照片,我在開刀,他看到了,他感動了,就對我比較好,那時候。

  裘老:我在北京搶救一個參謀長,一定要我回來,回來開大會,很多人開會,那個時候,我自己不敢開刀,有疝氣,那時有很多陪鬥,黨委書記,陪我嗎,我有疝氣犯了,別人就遞條子了,他們就拿一個凳子讓我坐起來,人家不能坐,我想他們對我還是不錯的。

  主持人:我覺得您談文革這段經歷的時候,跟我採訪很多人談文革這段經歷的時候有一個很大的不同。很多人在説這段經歷的時候,他回憶起來都是所説的委屈,都是這些不公平的地方,但您回憶起來的時候,您講了幾件事都是在這個很苦難的過程當中一些,讓人覺得很寬慰的事,

  裘老:當時覺得自己做錯的。我自己覺得有驕氣,就自己覺得自己還是不錯的。我過去要罵人的。

  主持人:過去要罵人的。什麼時候您會罵人?

  裘老:他不注意,拉鉤拉得不好,文化大革命批判,我覺得比較好一點,我覺得不大好,這樣罵人。

  主持人:文化大革命之後,你才改的這一點。

  裘老:我這人很嚴格,他怕我的。

  主持人:為什麼文革期間讓您認識到了這一點?

  裘老:經過文化大革命,看了很多很貧困的農民,很多這個年輕病人,很多智慧很不錯的,沒這個機遇。一個司機一個電工,他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如果有機會做外科醫生的話,他照樣可以做一個很好的外科醫生。

  裘老:你要想人家尊敬你,你必須要尊敬人家,因此,我覺得我自己沒什麼了不起的。應該懂,都懂,沒什麼家庭背景,都一樣的。

  主持人:那時候您是真正地認識到了這個所有人的生命都是完全平等的。

  裘老:完全平等,右派,不敢開刀,我就開刀,好多右派,都是我開刀的。就是農民我也去開刀,他們年輕人這方面差一點點。年輕人比我強,只要我的學生都比我強我就成功了。

  主持人:您現在您的學生都比您強了嗎?或者有比您強的了?

  裘老:比我強,所以我成功了,我的學生都比我差,我沒成功。

  主持人:您指的比您強是在業務上專業上還是在醫德上?

  裘老:業務上,業務上至少同我一樣好。

  主持人:您説業務上至少同您一樣好。

  主持人:他的業務能力像您説的至少可以做得和您一樣,但是在善待病人這方面?

  裘老:還不夠。

  解説:在《誤診誤治》雜誌創刊十週年時,他們特別寫了一篇題為“感謝裘院士”的文章,因為他是這個雜誌創刊以來第一個接受採訪的專家,裘法祖希望自己失敗的經驗能幫助年輕醫生少走彎路。

  主持人:為什麼他們很難超越你?

  裘老:這個不講,武在德醫生很好。

  主持人:您是怎樣樹立起這樣善待病人的一種信念的,像宗教一般狂熱的信念?

  裘老:這個很難講,責任感我覺得。我考慮成如果我是病人怎麼樣。你自己想像,我自己開刀,我看眼睛,像瞎了一樣,戴兩副眼鏡,兩千多度看電影,我在北京人民大會堂,我戴望遠鏡看,到什麼地方,我老太婆還是要開刀,我就到德國去了,到開刀之後,眼前完全不同了,我看到天上麻雀,我看到老太婆的皺紋。

  主持人:所以您會體會到病人這種心態。

  裘老:人家叫我簽字,麻醉可能出問題,本來不要全部麻醉,老太太説這個小老頭子不規矩的,他要動,還是全身麻醉吧,簽字,我簽不下去。

  主持人:您簽不下去。

  裘老:怕得不得了。

  主持人:為什麼?

  裘老:一下子死了怎麼辦?

  主持人:這時候您會不會想到,每一位患者簽字的時候。

  裘老:一個病人在全身麻醉的之下,讓醫生劃刀,他對醫生都要信任。

  主持人:百分之百地信任。

  裘老:他把生命交給你了,我你應該是盡心盡職搶救他,要自己以身作則地想。現在醫生都看什麼CT、MRI、超聲,都看報告,就這麼下去,病人不看,那怎麼行,許多病人是用普通檢查就能出來的,不需要很興師動眾。比如説哪個地方發生災難了,水災也好,地震也好,打仗也好,什麼都沒有,完全靠你的眼睛,靠你的兩手,靠您的腦子,完全靠你的嘛,經常教導他們。最近一次,説這個出租車,那次我就到超市買東西,我的老三回來了,我去買東西,我坐在後面,我老三坐前面,這個司機他説你們做什麼的?到同濟,後面那個老的是哪一個?他説我的爸爸。你們做什麼?我們做醫生的。做醫生的。同濟醫院,爸爸是外科醫生,同濟醫院有個裘法祖,了不起,是哪一個?就是他了,

  主持人:就是這個。

  裘老:高興地開,司機得知道我的名字。我從來不講我是裘法祖。

  主持人:但他們很尊敬您,因為您給很多人帶來了生命。

  裘老:一個醫生不是登廣告出來的,一個醫生,一個病人好了,這個病人告訴那個病人好,是一個病人一個病人出來的。

責編:戴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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