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象》第211期_沒有雙臂,他用腳“畫”出人生的陽光_圖片頻道

vol.211

沒有雙臂，他用腳“畫”出人生的陽光

　　張開雙臂我們可以選擇擁抱，或者推辭拒絕，這幾乎不需要花費太多的心思。他卻沒有選擇的權利，因在年幼時意外失去雙臂，40餘年裏支撐他的是一雙隱形的翅膀。
　　有的人認識他，是因為中國殘疾人藝術團曾經的保留節目《秧苗青青》，這檔節目隨藝術團出訪過70多個國家和地區，演出超過1000場次。有的人認識他，是因為2004年雅典殘奧會閉幕式上的“中國8分鐘”，一位無臂青年從旋轉的蓮花臺上，用嘴銜下2008年北京殘奧會的會徽。
　　1977年，黃陽光出生於廣西桂林。他的名字是家人對他人生的希冀：永遠陽光燦爛。然而，5歲那年，因為一次觸電事故，他永遠失去了雙臂。但生活總要繼續，傷癒後他開始嘗試去做所有常人能做的事情。一開始，洗臉刷牙、穿衣吃飯都是天大的難事，但經過無數次嘗試，漸漸地便熟練了。
　　隨後，他開始嘗試做難度更高的事：把肩膀趴在自行車把上學騎自行車，無數次跌倒過後，他竟然學會了；四下無人的時候，跳到村邊的小河裏學游泳，在嗆了無數口河水後，他也能在水裏遊起來了。
　　上小學後，黃陽光第一次接觸到繪畫，就被繪畫呈現出的美麗世界所吸引，一硯墨、一管筆，便能將世間萬物畢現于薄薄的宣紙之上，實在太奇妙了。
　　但現實很殘酷，沒有雙手，握筆都很難，畫畫就更是奢望了。第一步，黃陽光學著用腳趾握住鉛筆在作業本的田字格裏一筆一畫地寫字，因為沒有雙臂，很難掌握平衡，他寫每個字都得費很大勁兒。老師不忍心，對黃陽光説：“老師不給你安排寫作業，你只要上課認真聽就行。”但黃陽光從未把這當做懈怠的理由。
　　慢慢地，黃陽光能夠比較熟練地用鉛筆寫字了。下一步，他開始學習書法。柔軟的毛筆比鉛筆難把控多了，而書法老師在教學時給的指導，如“兩腳平放地上，兩手據案，肩平、背直、頭正，目注紙上……”這一類技巧對於黃陽光完全不適用，黃陽光只好通過苦練與摸索來尋找自己的書法方式，一場描紅課下來，黃陽光常常大汗淋漓。
　　隨著對筆的掌控能力越來越強，黃陽光開始學習繪畫。在黃陽光的記憶中，有很多年的時間，一想起來就是一團團的暈染和一根根的線條，還有宣紙的觸感和墨汁的香味。然而好景不長，由於家境貧寒，小學三年級後，他輟學了。
　　輟學後，黃陽光並沒閒著，他要幫母親照顧弟妹，要幫父親下地幹活。山裏人要做的，他都去學。切菜、洗衣服、播種、施肥，甚至用竹篾編茶簍，他總是有辦法做到。
　　在放牛的間隙，他用肩膀和臉頰夾著鐵鍬，一鍬一鍬地在家附近的山上開荒，半年的時間，他愣是給拓出了三畝地。
　　每天堅持畫畫，成為他做完農活家務之後最期待、最快樂的事。每天看到的山山水水、花草樹木、蔬菜瓜果都成為了他入畫的主題，他畫中渾然天成的質樸之味，就是來自於他多年的鄉村生活。
　　黃陽光那麼努力，其實只是為了能和正常人一樣生活，做到了，也就淡然了。黃陽光23歲那年，他的事跡被當地媒體獲知。經媒體報道，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這位無臂青年。
　　2001年，桂林市文化局的老師從報紙上得知了黃陽光的故事，深受感動，於是他們以黃陽光的故事為藍本編排了一支獨舞小品《茶歌》，而表演的主角就是黃陽光本人。《茶歌》在第五屆全國殘疾人藝術會演中大受青睞，獲得多個大獎。中國殘疾人藝術團因此吸收他為專業舞蹈演員。（圖為2005年8月，黃陽光隨中國殘疾人藝術團在瀋陽演出。）
　　24歲時他走出大山，走向更廣闊的天地。中國殘疾人藝術團專門請來舞蹈藝術家，將《茶歌》重新編排，取名《秧苗青青》。沒有手的控制，還要讓扁擔、水桶能按音樂的節奏舞動。為了讓每一個動作總能壓著節拍，沒有半點舞蹈基礎的黃陽光把所有的時間都交給了《秧苗青青》，白天參加完編舞、排練，晚上還要單獨訓練。
　　辛勤的汗水換來的是掌聲。《秧苗青青》在國內外獲得了諸多的讚譽，每場演出都座無虛席。2004年9月28日，在雅典殘奧會閉幕式“中國8分鐘”的表演中，黃陽光在夥伴們的簇擁下，從旋轉的蓮花臺上，虔誠地用嘴銜下了2008年北京殘奧會的會徽，這一幕被稱為閉幕式高潮中的最亮點……
　　黃陽光的舞蹈演出一直持續到2010年，他已在70多個國家和地區演出逾千場次。那一年，他迎娶了北大碩士畢業的妻子。也就在那一年，噩運襲來，他赴澳大利亞演出時被確診為腦出血，所幸經過手術，他很快康復。他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告別舞臺。此後的日子裏，黃陽光一心投入到繪畫的學習和創作中。
　　黃陽光從小喜歡寫字和畫畫，在山上放牛時，他就用腳夾著樹枝在地上畫山石、樹木、小鳥。進了國家殘疾人藝術團後，有工資了，他就拿出一部分錢買紙、買筆、買墨、買顏料，繼續堅持學習繪畫。
　　在多位名師的指導下，黃陽光的繪畫和書法水平一天天進步。近年來，他多次在國內外組織的藝術展覽中獲獎，2008年，黃陽光還在美國奧克蘭市“美國中國藝術博物館”舉行了個人畫展。國家文化和旅遊部把他的作品出版成冊用於對外交流，並邀請他參加上海世博會現場作畫。
　　從無臂舞者到足畫藝術家，黃陽光的人生充滿了挑戰和驚喜，自強帶給他幸福的同時，也激勵著別人。2019年，黃陽光在直播平臺上開設了賬號，他學會了拍攝、剪輯，用視頻向網友展示他的日常生活和創作。
　　“生活沒有一帆風順的，無論遇到什麼風浪，都要坦然面對。幸運與不幸運，不在於有手沒手。”黃陽光説，從前的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現在的生活，每一次努力，僅僅是因為不服輸，要做更好的自己。他希望每一個像他這樣遭遇不幸的人，都不輕言放棄，堅持、勤奮，總會得到命運的眷顧，一步步走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