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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尼的《中國》真實嗎
頒獎現場,查曉原顯然對結果有些意外,這是他第一次得到紀錄片最高獎項的鼓勵。老查自稱只是一個紀錄片愛好者,他甚至不知道製片人在攝製組裏的作用。在國外,像老查這樣用心記錄社會,以一個人為中心完成作品的紀錄片工作者有個統一的稱呼,叫“獨立導演”或“獨立製片人”。
十多年來,國內的獨立製片人屢次在國際電影節展上有所斬獲。這樣一批紀錄片,對解剖社會、記錄時代不可或缺。這也是我在主流媒體工作時,一直關注獨立製片人作品的重要原因。除此之外,獨立製片人一直是紀錄片産業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和靈感來源,即便是好萊塢這樣已經十分發達的電影工業系統,對於獨立製片人也從來不吝惜熱情的擁抱。因為他們的存在,可以從觀察角度、製作手段以及表現手法等方面,不斷給予成熟的産業以新鮮的刺激。
近幾年來,國內的獨立製片人更加關注人,注意傳播效果,同時在影片中傳遞出溫暖、積極、向上的信息。
同志導演范坡坡成名已久,2012年他完成了作品《彩虹伴我心》。影片拍攝了中國大江南北的六位媽媽,她們用親身經歷講述了與同性戀孩子相處的故事。
同性戀在中國已經不是特別敏感,然而公共傳播平臺一直對此諱莫如深。此前一些表現這類主題的紀錄片作品,主人公大都是兩類人:一類是無助、痛苦、生活在社會邊緣的小人物;一類是先鋒時尚、充滿反叛和不妥協的鬥士。
《彩虹伴我心》則展現了一個個完全生活在正常家庭的同性戀伴侶。他們勤奮好學、善良質樸、對父母孝順有加……完全是“正常社會”的一分子,讓人對他們的生活狀態、行為狀態多了很多理解。
現代社會,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紀錄片此時恰恰應該是溝通的使者。
獨立製片人為時代留存影像歷史的價值,是主流媒體難以企及的。詩人沈潔2012年完成了作品《二》。在西南的群山中,導演的鏡頭逼視生活,那是一個在鄉鎮上整日東遊西蕩,無所事事的十四歲少年——周海二。
影片開頭是一個長達兩分四十五秒的鏡頭:海二跪在家門前,背景是昏暗燈光下喂養妹妹的母親。父親不停地入畫出畫,用巴掌、腳和棍棒教訓著主人公。海二時而啜泣,但更多是蔑視般的沉默……真實到有些驚悚的畫面,很容易讓人想起攝影師卡帕那句話:“如果你拍得不夠好,那是因為你離得不夠近。”
沈潔寸步不離地觀察著海二的一切,飆摩托、泡髮廊、幫小弟打架……貌似雜亂無章的生活裏,你能感受到一個鄉間少年的野蠻生長,以及他週遭日漸凋敝鄉村社會的一個側面。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國際媒體把眼光聚焦到了國內獨立製片人身上,他們希望了解正在經歷快速發展的中國,也希望看到為了發展付出的代價。
在紀錄片的創作理念上,所謂的真實究竟是否存在一直是學界熱衷探討的,但始終得不到結論。其實舉個例子就可以回答這個問題:在國內製作的歷史紀錄片中,每每提及1970年代,使用那個時代的資料畫面,幾乎每位編導都會不由自主選擇安東尼奧尼的《中國》——這部在當時被我們認為“極不真實”的紀錄片。
真實更多時候要靠常識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