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真：解讀歷史——《你好 香港》導演手記

陳真紀錄片名人工作坊 cntv 2012年03月14日 15:55 A-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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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

      接到大型文獻紀錄片《你好 香港》的拍攝製作任務，實屬突然。雖然本人也參與過不少歷史題材紀錄片的創作，但面臨香港回歸這個特殊的歷史題材，內心多少有些畏懼。在我多年的紀錄片工作經歷中，歷史題材，尤其是涉及政治的歷史題材，為同類紀錄片中難度最大的。加上當時留給我們的時間不足一年，難度可想而知。幸虧最終確定的是數字電影模式，拜賜高新科技之福，得以保質保量，按時完成。

      一

      大型文獻紀錄片《你好 香港》背景重大，乃慶祝香港回歸10週年之獻禮片，並在國家影視重大革命歷史題材領導小組立項。10年前，經過漫長的談判與鬥爭，並在鄧小平傑出的政治家智慧統領下，1997年7月1日起由我國政府正式對香港恢復行使主權，中華民族洗雪百年恥辱。回歸10年來，香港“一國兩制”的實踐並非一帆風順，也經歷了很多困難與波折。在香港回歸10週年之際，重提往事，細述回歸前後的艱辛，用影像的方式真實地反映歷史，《你好 香港》獨此一部，重大意義不言而喻。作為影視工作者，為香港回歸10年，以此方式獻上厚禮，也顯責任重大。因此，在表現內容的選擇上，頗費躊躇。

      我們面臨兩種選擇：

      一、以香港被英國佔領直至回歸的150多年的歷史為主線，再現香港回歸全過程，及其中秘辛；

      二、展示自1997年7月1日起香港回歸祖國後所經歷的風風雨雨和10年來香港所發生的深刻變化。

      經過再三權衡、研討，最終我們選擇了前者，理由有三：

      1、獨家表述：為紀念香港回歸10年，中央電視臺已有《香港10年》和《新香港故事》在前，二者均將重點置於香港回歸之後10年。以本人負責的《新香港故事》為例，該節目已于一年前開始籌備，重點表現香港回歸後10年的人和事。但反映香港回歸歷史的卻較為少見，可以説僅《你好 香港》一部。

      2、新影資源優勢：新影廠歷史悠久，擁有現今中國最豐富的歷史影片資料。尤其是電視普及之前，各種歷史活動影像主要以膠片為主。若不利用此豐富資源，實在説不過去。

      3、作為歷史的文獻：香港回歸雖僅10年，但對香港的歷史和回歸的史實也到了進行重新梳理的階段。新影廠出品的影片，不僅是當下宣傳政策的附屬，更應該成為經得起時間考驗、本身就具有歷史文獻價值的影像作品，這也是製作《你好 香港》的意義所在。

      因此，最終我們將目光鎖定在香港被英國佔領直至2007年的這段長達160多年的歷史。回歸後的10年，也在片子中佔據了相當的份量。

     二

      確定了故事主線，還必須確定故事中的人物。

      對任何一部成功的紀錄片而言，不僅要完成自己的故事敘述，更重要的是，要塑造出自己的歷史人物。只有人物才能鋪陳歷史細節、熔入深厚的情感，並闡發出深刻的主題意義。人物會讓枯燥的歷史變得有血有肉，豐滿有趣，也能讓看似零亂的歷史事件擁有貫穿始終的清晰脈絡。

      香港被英國強佔並回歸祖國，其後又歷經10年風雨歷程，很難用一個人來貫穿全部。我們最終選取了中華民族的仁人志士、民族精英的代表作為貫穿人物。從孫中山開始，歷數毛澤東、周恩來、鄧小平、江澤民和胡錦濤等幾代中共中央領導集體為中華民族的統一大業、為香港的最終回歸所作的歷史貢獻；而且著重展示中國共産黨的領袖集團為香港的回歸嘔心瀝血、高瞻遠矚，並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歷史場景與故事。

      雖然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認為歷史由人民創造，但同時也承認優秀的歷史人物在歷史發展過程中的重要作用。在香港回歸的過程中，由於牽扯到外交、政治、軍事的各方利益，在相當一段時間內，香港問題屬國家高度機密，知情者寥寥。回歸進入倒計時階段，由於涉及諸多敏感問題，其運作也為中英兩國高層之間秘密進行，很多細節不足為外人所道也。因此，只有選擇領袖級人物的故事，才能完整地表述香港回歸歷程。

      但是，在結構中，我們並未將主線僅僅鋪設在倫敦與北京之間。是高峰廠長的創意，讓我們選取了維多利亞灣作為影片的主要背景，利用維多利亞灣的歷史變遷作為敘事平臺，更好地凸顯了香港回歸的歷史意義。因為，維多利亞灣是香港歷史的見證，是香港歷史的親歷者，維多利亞灣兩岸的風雲變換是香港回歸歷史最深刻的隱喻與象徵。現實的場景與歷史的意義在這裡可以形成自然的交集。由高峰作詞、程巍作曲的主題歌《港灣》就以富有情感的優美歌詞，反映了本片的文學隱喻和象徵。另外，從觀眾接受的角度，中共領袖人物的歷史故事對普通觀眾而言，大部分是鮮為人知的。其內容具有揭秘效果，對普通觀眾有極大的吸引力，這也是歷史文獻片的魅力所在。

      三

      再現歷史是為了解讀歷史。作為反映歷史的文獻紀錄片，其最終目的不僅僅在於將歷史事件完整敘述，更應該利用歷史的敘事表現出創作者希望表現的主題，這才能使文獻紀錄片具有穿透歷史的力量。

      作為重大題材，如何使自己的創作具備超越歷史的份量，必須擁有一個重大而深刻的主題，這也是作為一部紀錄大片的首要條件。香港乃彈丸之地，但香港回歸所呈現的歷史與政治意義卻十分巨大。1997年前的150多年，英國強佔香港，並逼迫清政府屢次簽訂喪權辱國的條約，使之成為中華民族一道深深的流血的傷口。在英國殖民統治100多年中，香港經歷了奇特的發展歷程。與此同時，祖國內地也飽受戰亂之苦。在1949年新中國成立後，社會主義建設之路也歷經曲折。作為中華民族的仁人志士，雖有收回香港、一雪國恥的雄心壯志，但迫於各種時局，香港依然以一種特殊的地位而存在於世界。直至改革開放之後，中國甩開膀子，在現代化征途上疾進之時，香港回歸才成為水到渠成之事。鄧小平以其偉人風範，運用高超政治智慧，富有創意地提出“一國兩制”的偉大構想。使這一歷史遺留問題以罕見的和平方式得以圓滿解決。本片的主題由此産生，要義有三：

      其一，爭取祖國統一、民族富強、人民幸福乃歷代中華民族仁人志士之崇高理想。為此，他們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其二，在處理歷史、文化、民族等各種問題時，中國共産黨的政治家永遠以國家利益、民族前途和人民福祗為優先。香港的暫不收回到最終收回始終貫穿此義；

      其三，只有祖國的強大，社會、民族經濟發展，國力強盛，才能從容地處理歷史遺留問題，完成祖國統一的大業，實現仁人志士的未盡之志。

      當主題一旦確定，敘事的結構、事件的取捨、人物的側重就顯得簡單了。

      四

      大型文獻紀錄片《你好 香港》為新影廠第一部利用高清影像技術完成的數字電影紀錄片。我們對影片的後期編輯突出一個新字。其具體表現在：

      1、利用新的技術手段。我們在影片中利用數字技術提供的方便，採用了多畫面分屏技術、五加一錄音還原系統，並使用多媒體視窗整合文字資料，片頭、片尾及包裝採用3D技術，並在後期剪輯中充分利用了多媒體技術，提高了工作效率，減少了合成編輯的時間與成本，並創建了新的工藝流程；

      2、敘事與剪接上摒棄傳統方式，完全採用新的剪接技巧，多使用文字、照片等新資料，並在資料的展示上使用視窗面板，改變過去一味採用畫面蒙太奇的單一表現手法；

      3、重視影片片頭、片尾及中間過渡段落的包裝形式。

      關於使用非線編輯並最終實現批採的過程，這裡我稍微多説一些。按照新的影片編輯工藝，當拍攝素材沖洗完成之後，不再製作工作樣片，而直接從底片上轉錄成相應格式的磁帶或硬盤。在素材畫面中，打上時間碼和該素材的片邊碼，然後利用多媒體軟體進行非線性剪接。剪接完成後將自動生成鏡頭編輯碼，也稱EDL。將EDL碼轉存到移動硬盤或U盤中，再進行最後的剪接（高清或膠片）。此種工藝的好處改變了過去剪接師使用手工剪切與黏結的傳統工藝。導演在後期編輯中，可以自如地進行鏡頭的修剪，並可以帶著聲音剪接（過去必須是雙片剪接，非常繁瑣）。但是由於此種編輯手法在新影廠為首次，故面臨許多技術難題。首先是24格與25格的差別，其次高清畫面比例為16：9，而過去的許多素材是4：3。另外，編導使用的編輯機器為手提電腦，素材也進行了15：1的壓縮，最終能否完成在高清上的批採，取決於前後工藝設計的統一規範。為此，編導人員與後期技術人員通力合作，多次研究，並進行了一系列的實驗，最終創建了新的工藝流程。而最後的結果證明了此種工藝流程的成功。按照《你好 香港》的素材量，正常情況下在高清的合成編輯應需20-30天，但由於嚴格按照工藝流程，最終通過EDL碼在高清機器上進行批採，只用了四五天時間。如果機器使用設備按小時計算，等於節約後期成本超過80%，既縮短了工期並節約了成本。

      五

      作為文獻歷史紀錄片，必須使用大量的歷史資料。而能否找到獨家影像和權威的歷史當事人，關乎影片成敗。在各工種的全力配合下，我們在這方面作了相當大的努力：

      1、找到了上世紀初的珍貴影像資料。在影資部門的聯絡下，我們最終找到了上世紀初、30年代以前的香港影像資料，並通過努力，徵得該影片資料所有者王先生後人的許可，無償提供此段素材給我們使用。影資部門也挖掘出了許多以前未公開發表過的電影資料，包括大量1997年回歸時拍攝而未使用的底片和樣片。

      2、攝影組在香港外景拍攝上下了工夫。不僅拍攝了大量的逐格畫面，並在香港外景拍攝上選取了過去很少使用的角度，使影片的攝影為影片最終的成功打下了極好的基礎。應該指出的是，由於《你好 香港》是新影廠首部數字影片，在前期拍攝上，使用的是超16電影攝影機和高清數字電視攝像機。如何使二者風格統一，攝影師們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3、影片音樂和主題曲優美、大氣，在時間很短的情況下，作曲找到了音樂的主旋律，他用深沉、優美並富有情感的音樂形象，使這部歷史紀錄片具有了豐富的質感。高峰作詞的《港灣》主題歌更達到了文學創作的高峰，為近年少見的不可多得的優秀影視歌曲。

      4、錄音部門、音效製作部門克服了設備簡陋、製作時間短的困難，在音效製作與合成上為影片增色不少。由於交片時間在即，留給聲音製作的時間是最短的。

      5、製片部門在港拍攝期間，也克服了人生地不熟、體制與內地不同而造成的採訪、拍攝的困難。不僅想盡辦法與香港政府、機構及相關人士進行聯絡，同時在後勤保障下，為前方攝製組提供了完美的服務，受到眾人交口稱讚。

      6、藝術指導陳光忠老先生不顧70高齡和我們一起奔波在香港炎熱的陽光下，在影片的醞釀和製作過程中，多次給予我們以鼓勵和支持。老當益壯，功不可沒。還必須指出的是，作為導演的我，為外借人士，但我感受到高峰廠長對我的充分信任。並且，製片人陸黎在日常管理上再三提出以導演為中心。為使工作順利，陸黎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

      六

      《你好 香港》是新影的首部數字影片，由於時間倉促，也存在很多遺憾。作為編導，有不可推卸之責任。

      1、在影片剪接上稍顯粗糙。

      2、為了讓後期製作儘量簡單，我們大量地使用了原本設計中摒棄的淡入、淡出，最終妥協的結果是淡入、淡出充斥全片，這不能不説是個敗筆。

      3、作為文獻紀錄片，影片中能找到的文獻原件寥寥無幾，工夫下得不夠。

       以上為《你好 香港》創作手記，歡迎大家批評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