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國元：住房公積金並非天上掉餡餅

　　在大街上隨便問一個人：天上會掉餡餅嗎？只要思維正常，他一定會白眼你，認為你神經不正常。天上不會掉餡餅是婦孺皆知的道理。可是，換一個方式，許多人就會犯迷糊，會相信天上掉餡餅這樣的事。我説的就是深圳市開始實施的住房公積金制度。

　　2010年12月20日之前，深圳是沒有住房公積金制度的。作為改革開放的前沿城市，沒有實施這個制度，應當説是有先見之明的。但是這之後，深圳又發揚特區拼命三郎的精神，誓言迎頭趕上。於是特區人就有了住房公積金。

　　對於住房公積金，許多人認為是一件大好事，是為民辦實事的具體表現。也有人認為是天上掉餡餅，不要白不要。不過，住房公積金的真相並不像我們想象的那樣簡單、美麗。

　　深圳為什麼要急起直追，建立住房公積金制度？我想主要有兩個原因：第一，全國其他一二線城市幾乎都有，唯獨深圳沒有，深圳經不起比較，尤其是經不起大批不明真相的民眾的指控與責難；筆者一個上海朋友早年在上海用公積金貸款購買了商品房，不僅貸款利率低，還可以享受其他優惠，羨煞了我周圍的深圳人。第二，房地産市場矛盾尖銳，深圳也難以平靜，住房困難的人不在少數。在焦頭爛額之際，順桿子爬，把住房公積金制度搞起來，一來可以讓民眾有些期盼，二來可以迎合全國的大趨勢，不做獨行俠，至少政治上沒有風險。

　　但是，住房公積金究竟能給百姓帶來什麼呢？ 全國各地“因地制宜”搞起了形式多樣、內容不一的住房公積金制度。雖然它們千差萬別，但本質性的東西是一樣的，主要包括以下幾條：

　　第一、實行強制性的繳交制度。即每個員工都要從自己的工資中交納一定比例作為住房公積金存入政府固定的賬戶；所在單位再配套繳納一部分。這樣積少成多，集腋成裘，就可以建成住房公積金大水庫。

　　第二、如果員工要買房，可以申請公積金貸款，並享受較一般商業貸款為低的貸款利率；員工用自己以前交納的公積金作為基數，支取適當的比例交納銀行貸款。

　　當然，作為後來者，從初步方案來看，深圳似乎有某些改進：住房公積金也可以用於租房，還可以用於看病等大項支出。即使你不買房，不看病，到了一定時候，還可以提取屬於自己的公積金用於生活開銷。不過，即使這樣，這個制度的實質並沒有改變。它能帶來的好處不足以抵消它會産生的壞處。

　　住房公積金的基本邏輯是：民眾醉生夢死，沒有長遠眼光，不會規劃自己的未來，缺乏自律，因此，要政府來強制儲蓄。老百姓只有把錢交到政府手裏，將來才可能住上房子。這樣的邏輯不僅體現在住房公積金制度上，也體現在形形色色的社會保障制度上。

　　為了保障住房公積金制度的實施，政府還動用行政手段強制員工所在單位繳納對應部分，並且用低於商業貸款利率的優惠許諾來吸引大家加入住房公積金繳納隊伍。

　　其實，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們能夠從住房公積金上享受的優惠與好處並不是上天的恩惠，而是來源於我們自己。筆者之所以不看好這樣的制度，對它沒信心，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樣的制度本身需要巨大的行政、乃至社會成本，是一個得不償失的制度設計。

　　首先，你得將自己收入一部分交給政府，這之後你基本失去了對這部分財富的控制權。有些人認為單位為自己配套繳納了另一半，這可以補償某種損失，因此對繳款心安理得。殊不知，這種捆綁繳納在更大程度上損害了你的利益，讓你欲罷不能。其實，從較長時間以及稍微宏觀一點的角度來考察，單位為你繳納的也是你應得的，是你勞動價值的組成部分。如果沒有公積金繳存制度，也許你的貨幣收入會增加；或者歸屬於你的其他方面的福利會得以改善。而在住房公積金制度的要挾下，你收入的16%（按深圳市初定標準計算）被充公了，變成了無主財産。這不僅影響到你當下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改變了財産權性質讓你部分地變成了共産主義者。

　　其次，住房公積金制度原則上是一種吃大鍋飯的制度安排，打著“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迷人旗號。住房公積金要發揮作用，首先要歸集一定的量，然後確定安全運行邊際，再在這個基礎上考慮提取與貸款的“合理性”。有些人一輩子都不打算買房，有些人根本就不需要買房，還有些人眼下生活都很困難，更無力繳存住房公積金，但他們都毫無例外地要繳納住房公積金。這些人所繳納的公積金在相當長的時間裏，甚至最後永遠地變成了社會公共資金。這等於他的部分勞動成果被剝奪了。

　　再次，公積金貸款所享受的優惠利率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繳納住房公積金後，這筆鉅款會帶來鉅額利息收入；這筆錢如果用來投資，會産生巨量投資收益。至於具體數目，我們無法估算。但是，有一點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由住房管理行政機構管理的公積金既沒法與你自己的管理效率比，也趕不上商業化運作來得有效率。因此，低息貸款不過是你大額長期支出的一種補償，而且是一種不對稱的補償。因此，低利率是你本來應該享受的。

　　所以，表面上非常光鮮的住房公積金制度並不是慈善之心的結果，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它來源於你的勞動收入，來源於你自己的積累貢獻，別的人並沒有貢獻他們一分一毫的資財。如果你佔了便宜，那也是犧牲了你同胞的利益。而由於低效率運作，住房公積金的管理還會折損一部分資金。因此，你整體的享受要遠遠小于你所繳納的。這就是住房公積金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