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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城故事》第六集:陌上歸人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7年06月22日 12:33 來源:

2007年1月3號,香港葵青劇院演藝廳,李宏圖正在化粧,今晚,他將要在摺子戲《四郎探母》中飾演楊宗保。這場演出是為了紀念香港回歸十週年而舉辦的,在香港連演五場。

2007年6月6日,關於香港回歸十週年的各種慶祝活動已經開始,今天在紀念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實施十週年研討會上王敏剛將要做主題發言。

1996年,時任香港小輪集團有限公司行政總裁的王敏剛被選為了香港特別行政區籌備委會會委員。

採訪:王敏剛 香港剛毅集團董事長

   

可是我當時碰到兩個問題,一個問題是作為一個公共服務公司,我很多時間要跟當時的港英政府打交道要跟他們拿政策。

解説:作為香港小輪集團總裁的王敏剛和作為香港特別行政區籌委會委員的他在有些時候會因為工作的問題,發生一些利益衝突,不久,王敏剛就辭掉了香港小輪集團總裁的職務。

採訪:王敏剛 香港剛毅集團董事長

    當時中英兩方對香港的問題是(有)很多矛盾的,所以我很多時間不能因為我的身處在香港的工作而影響我對籌備特區政府的委員的工作。之前我跟彭定康,就是那個港督談過的,他曾經説過一句,他説(解放軍)太早進城會不會擾民,他跟我這樣説,跟我幾個朋友説,後來我告訴他我説不是,我説,他們來遲了100年。

解説:辭掉了小輪公司總裁的王敏剛積極地參加到特區籌備的各項事情中來。對於一個商人來説,這雖然讓他少賺了不少錢,但能為600萬香港市民服務,王敏剛還是相當欣慰。

解説:對於十年前的那次回歸,北京的京劇演員李宏圖也有作為他的記憶。

採訪:北京京劇小生演員 李宏圖

   

    我應該是香港回歸的時候應該是在天安門的倒計時(牌前),帶著我們兒子,我們仨、三口子在那兒看那個,在那期間我們老去逛那兒,但那會兒都是自發的,我覺得那會兒真是應該可以説叫熱血沸騰來形容心情。

             1968年王敏剛在美國
解説:1968年,20歲的王敏剛來到美國的伯克利分校學習造船專業,那個時候的他,最大的理想就是成功,而成功的標誌就是在商界有所斬獲,這是那個年代香港年輕人普遍的價值觀。

採訪:王敏剛 香港剛毅集團董事長

    你光是講經濟,但人沒了那個精神在那裏,我們感覺不到是一個香港人,就是一個生意人,到哪有生意就去哪做,是一個人的根都不在,比較模糊的,那個時候。

解説:在美國的王敏剛不僅接受了最先進的建築學教育,同時豐富的社會活動也為信奉賺錢是人之根本的他打開了一扇別樣的窗,這個時候,對於身份的巨大疑問深深地困擾著他。

採訪:王敏剛 香港剛毅集團董事長

    很多跟這些國際上的不同的學生,團體交流的時候人家一碰面就唱他們的國歌,我們唱那個《天佑女皇》,看著那個女皇跟我們好像有一些不像,總覺得有一些不對的。

解説:如果只是在香港,可能忙碌的賺錢生活會把這樣現實的問題掩蓋掉。但是在美國,對於自己身份的深深的懷疑讓王敏剛非常困惑。

採訪:王敏剛 香港剛毅集團董事長

    我們覺得是我們自己的身份,究竟是什麼,人家每一個人,當他們唱國歌的時候,他們的自豪感是我們(沒有的),他們的激情我們感覺不到,可是覺得我們唱那個歌的時候,好像很機械化。

解説:1981年新華社邀請香港一些商界的朋友來內地參觀,當時的王敏剛也隨團第一次來了北京。

採訪:王敏剛 香港剛毅集團董事長

    我們得到廖承志當時的副委員長來接見我們,他是廣東人,特別親切。

解説:當時訪京團的成員來自香港各行各業,都是行業中的姣姣者,作為成功的商人他們奔忙在世界各地,也到過很多其他的國家,但是這次的北京之行卻讓他們百感交集。

採訪:王敏剛 香港剛毅集團董事長

    我還記得廖承志他跟我們説,很坦率的他説,我們是做了一生的革命工作、建設國家的工作,可是我們就不懂搞經濟,香港的同胞搞經濟是很著名的,就包括我們在座的,是希望我們多出力,以一個國家的領導人的身份,那個時候,跟我們一介,香港的一介商人,小小的商人就那麼坦率的説話。給我們感動很深,所以通過這個(交流),結束這個交流,是讓我們很大的(程度上)認識到我們除了英國殖民的那個根以外,我們還有一個更深的根那個是很重要的。

解説:今天的戲是壓軸的《四郎探母》,在劇中飾演楊宗保的李宏圖非常用心地在後臺準備著。李宏圖第一次去香港演出是在90年代初,那個時候的香港的京劇戲迷很多,大多是解放前從內地前往香港闖事業的北方人,對於京劇他們這些人有著難以割捨的故鄉情結。

採訪:北京京劇小生演員 李宏圖

    尤其頭幾年去香港演出,那他們就像瘋狂一樣,他們過年了。等於這段時間我什麼都不幹,聊天當中,他一聽説有京劇團來,他們就是這段時間別談買賣的事,有多少買賣,有多少錢掙我都不去掙它了,我看戲,我主要任務看戲。

解説:1995年為了慶祝香港藝術基金會成立5週年,李宏圖作為北京市青年京劇團的成員第一次被邀請前往香港演出,這次他們選擇演出的都是一些傳統的優秀劇目,包括《四郎探母》和《呂布與貂蟬》。第一齣《四郎探母》,上座率卻只有七成多。

採訪:北京京劇小生演員 李宏圖

   

我們雖然跟老藝術家比,我們的知名度不如他們高,我們肯賣力氣,我們努力的讓觀眾滿意。

解説:七成座在國內京劇演出市場上不應該算好的上座率,但因為是青年的京劇演員,又是在對京劇不甚了解的香港,主辦方也覺得這樣的上座率基本上不賠錢了。第二天,李宏圖要上演《呂布與貂蟬》。這次他做了個樂觀的預測, 怎麼也會有五成座。

採訪:北京京劇小生演員 李宏圖

    香港因為沒去過,香港觀眾據了解的也就是三五千人。

解説:香港的傳統戲劇市場並不繁榮,看戲的大部分都是老年人,而他們喜歡的戲種業大多為粵劇等一些地方戲。在90年代初的時候,香港共有京劇票房共20余間,京劇票友大約3000人,而這個人數在近十年來也出現了明顯的下降。

解説:演完了《四郎探母》,第二天將要演出《呂布與貂蟬》,讓李宏圖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採訪:北京京劇小生演員 李宏圖

    那麼轉天第二天早晨起來,就有好消息了,因為我們住的離星光劇院很近,就看到有排隊買票的了。所以這樣呢,當晚上再演出的時候,那麼《呂布與貂禪》就九成多座了,就幾乎爆滿了

解説:第一次演出就在香港製造了如此大的轟動,李宏圖和團裏的很多京劇演員根本沒有想到。這讓李宏圖和他的團員們對於來捧場的京劇票友非常感激。

採訪:北京京劇小生演員 李宏圖

    正因為有他們這批人奠定了這個基礎,他帶著他的親戚好友,帶著他的子孫走進劇場,他把這個興趣培養起來了。

解説:接下來的幾年,李宏圖都接到香港方面的演出邀請,但是,2000年以後,李宏圖發現,他被邀請前往香港的京劇演出的上座率明顯不如以前了。

採訪:北京京劇小生演員 李宏圖

    其實我覺得香港的市場跟大陸的市場是一模一樣的,因為看戲的我了解的可能不是特別具體的數字,但是我想也就是那麼三四千人是基本觀眾,那麼這三四千人不斷的流失,故去的故去,移民的移民,那麼後續的培育的(戲迷),好像(跟不上),這個培育不是他們(培育的),他們有本事培育,但是劇團你一年才去一趟。

解説:同時,李宏圖還發現了另外一個更加讓他擔憂的情況。在香港演出的時候,來看演出的年輕觀眾越來越少了。

採訪:北京京劇小生演員 李宏圖

    2000年以後受到影響因為每一次去,我每一次去都有感受,劇場那種(氣氛),當然每次演出也非常熱,但熱的程度慢慢就不太一樣了,另外我在關注底下的觀眾群,黑頭髮的究竟有多少,跟大陸的情況一樣,如果你説你這門藝術,黑頭髮的人都不接受,可能你存在著一些問題了。

解説:1998年6月的一天,北京東城板廠衚同的呂松園賓館來了一名特殊的客人,他就是香港人王敏剛。

採訪:王敏剛 香港剛毅集團董事長

    破爛不堪,做的跟國內比較落後的地方,那些招待所差不多,他們增加了改裝了很多玻璃幕墻、鋁合金的窗戶,把一些老的東西,他們更刻意地把老的東西隱藏了。

解説:王敏剛來侶松園的目的,並不僅僅是來參觀。而是為了以租賃的方式收購當時經營狀況不太好的侶松園賓館。那個時候的42歲王敏剛對於北京還知道得並不多,但憑藉著商人的敏銳,他發現了這家賓館,周圍集中著很多在北京市比較有名的四合院。

採訪:王敏剛 香港剛毅集團董事長

    那個時候我們還是一個試探的性質的,做生意就是看成本,內地提供的廉價的勞動力,跟廉價的土地,對外商是很有吸引力的。

解説:在王敏剛來到北京為自己尋找商機的同時,他在敦煌和蘇州修建的賓館,修舊如舊的風格正在吸引著大批國外遊客,漸漸,文化旅遊的概念被越來越多的人所接受。

解説:1998年11月,王敏剛終於和中國青年旅行社簽署了協議,負責經營該旅行社的附屬企業侶松園賓館,租賃期是20年。

解説:但是在衚同裏改造賓館並不像在西部建造一間賓館那麼容易,當時呂松園賓館的周圍居住著很多老北京。王敏剛來到這裡的第一把火就是對裝修風格進行改裝,這多少會對周圍鄰居的生活産生一定的影響。

採訪:王敏剛 香港剛毅集團董事長

    北京人有一些不同的性格,就是剛才我説了是他們不一定向錢看的,是比較講原則。

解説:在大興土木的同時,香港商人王敏剛和四合院周圍的鄰居的矛盾也慢慢地多了起來。

採訪:王敏剛 香港剛毅集團董事長

   

新建的一個鍋爐它發出噪音,其他假如是每一個這些居民他們都有,獨立的居民他們都有這些噪音,其他的居民就不會投訴,因為我們是一個商業的機構他們就投訴了。

解説:為了解決這樣的鄰里矛盾,王敏剛和他的員工可沒有少動腦筋。

採訪:王敏剛 香港剛毅集團董事長

    結果又改動了我們這些鍋爐的方向,多花一些錢,主要是和睦鄰里。也通過這些鄰居,我們對開放這個地區,也有一些新的體驗,比方講,它們是什麼樹木,那個香椿樹是可以吃的,這些東西都是鄰居教我的。

解説:在改建賓館的過程中,王敏剛親自參與了施工,在他的眼裏,他尋找到了那些讓他動心的北京的符號,並在這家不大的四合院裏放大,加重,於是,一個有北京韻味的四合院出現了。

解説:慢慢的王敏剛在北京生活得越來越愜意,對於北京,也漸漸生出了幾分真切的好感。

採訪:王敏剛 香港剛毅集團董事長

    北京四合院衚同文化,是累積了幾百年的地方居民的一些智慧,他們開窗的窗戶、墻頭的高矮,都是過去幾百年生活磨煉出來的。

解説:在接下來的十年裏,只要是住在北京的早晨不論颳風下雨,王敏剛總要出門去遛早,在菜市場裏和平常的商販聊天,在天臺上和老北京遠望,這是王明剛最愜意的生活之一。

採訪:王敏剛 香港剛毅集團董事長

    很有魅力,因為它有幾百年的中國的京都的風韻在那裏,它的氣派、它的整個皇城的建築,你到了天安門裏,你就感覺得到它的那個氣派了。

解説:2007年,侶松園賓館的盈利比十年前翻了15倍,通過文化旅遊已經完全成就了他賺錢夢想的王敏剛發現,十幾年前那個牽扯他心緒的問題,答案也漸漸清晰起來。浸淫在中國文化中的王敏剛,就是因為對於傳統文化深深的自豪感,於是在他的身上完成了一次回歸之旅。

採訪:王敏剛 香港剛毅集團董事長

    可是當我們有機會接觸到中國的歷史文化,做了比較,才感覺得到原來我們還有幾千年的歷史在我們後面。

解説:這個時候,20年前,那個剛剛來到內地就是為了投資賺錢的王敏剛不見了,他要做的是把北京的文化,他所了解的有魅力的北京文化介紹給更多的人知道。

解説:回歸十年了,從最初的特區籌委會委員,到今天的人大代表,從香港到敦煌,再到北京,十年的經歷讓王敏剛完成了那個他認為重要的身份的回歸,而對於600萬香港市民而言,這並不是十年可以完成的心路歷程。

採訪:王敏剛 香港剛毅集團董事長

    當他們了解到他們是有五千年文化的一個民族的,一個連續的話,他們的自豪感就自然會出來,那麼那個時候我們才可以説我們香港的同胞,那個心中是有一個健康的回歸。

解説:而對於如何將傳統文化介紹給香港的觀眾,李宏圖也一直在思考著。2003年一年一度的香港藝術節開幕在即,李宏圖和香港演藝公司的兩位策劃人員已經通了很久的電話,他們在商量,到底如何挽回低迷香港的京劇市場。商量再三,他們決定,排練京劇和廣東漢劇混合唱腔的“京漢兩下鍋”。

採訪:北京京劇小生演員 李宏圖

    當時創意是,就是説京劇有一批觀眾,在香港也有一批漢劇觀眾,他有一個他的同鄉會那麼這樣應該是兩群觀眾,京劇觀眾肯定要來,漢劇觀眾要來,還有一種,我看你這是什麼怪胎,京漢兩下鍋從來沒搞過.

解説:2003年,李宏圖和廣東潮州著名漢劇演員李鮮花合作的“京漢兩下鍋”的劇目《蝴蝶夢》正式開始排練了。

採訪:北京京劇小生演員 李宏圖

   

合作這個“京漢兩下鍋”,有一個什麼點在裏面就是我們感覺過去,李鮮花唱的這個《蝴蝶夢》,我也看過,就是很美。舞臺畫面、整個的人物造型、包括舞臺呈現,哪方面都美,但是好像就是叫不下好來。

解説:京漢兩下鍋,是對京劇和廣東漢劇混合劇目的形象名稱,就是由一位唱念都是京腔京韻的京劇演員和一位漢劇唱腔的演員合作,梨園行稱之為“京漢兩下鍋”。

採訪:北京京劇小生演員 李宏圖

    這兩個聲音擱在一塊兒,如果你協調不好就感覺嘩眾取寵,就感覺是一種特別不舒服的感覺包括唱腔來講我唱完以後人家接怎麼能接才更好,我覺著確實唱腔設計(方面),動了很大的腦子。

解説:隨著觀眾的流失,傳統戲劇本身面也開始自身的創新探索之路。京劇領域的變革尤其劇烈,唱腔、劇情等方面都進行了大膽的改革,同時,崑曲、越劇、黃梅戲等多種戲種更是在創新方面收穫頗豐。

採訪:北京京劇小生演員 李宏圖

    這個你聽著很柔媚,好像一杯清茶,但是劇場的觀眾他有一個視覺和聽覺的衝擊波,我坐了半小時,你給我一下、讓我發泄一下,好像這個它達不到。

解説:2003年,小劇場京劇《閻惜嬌》在香港演出,這部戲是由京劇經典《坐樓殺惜》改編而成,戲的主線是圍繞著閻惜嬌的和情感歷程展開,緊湊的情節設計和人物之間強烈的矛盾衝突比傳統京劇更加抓人。演出結束之後,主創人員和香港大學生舉行了座談。誰知,座談會上卻火藥味十足。

採訪:北京京劇小生演員 李宏圖

    我説您總不能看著最後進劇場的都是您這樣的人,黑頭髮的一個不進來,您覺得是不是個遺憾,我看今天的觀眾,黑頭髮的(年輕觀眾)沒有一個走,您覺得説我們這個戲,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解説:會場的氣氛一下子掉到了冰點,李宏圖接過了話筒。

採訪:北京京劇小生演員 李宏圖

    觀眾來了就直接我坐著享受來了,我不管花多少錢進來,你給我樂和、給我愉悅、給我享受,我下次還想來。我覺得藝術的功能就在這它不在教化人。

解説:這個時候會場一片靜寂,雖然很多香港的大學生對於普通話還只是一知半解,但他們聽懂了李宏圖想表達的意思。

採訪:北京京劇小生演員 李宏圖

    很多年輕人為什麼連中國話都不會説,它怎麼能喜歡上中國的民族文化,我覺得這可能是需要這個工作可能是需要我們做,我們從事民族文化的這些人們,怎麼能讓他們了解 感覺民族文化,會給你帶來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一些(對)你的做人做事的一些影響。

解説:雖然那個時候很多香港大學生還只是第一次接觸京劇,但對於京劇顯然他們有了自己的興趣。於是通過簡單的藝術形式,分離了一百年的它們正在慢慢接近。

解説:2007年6月6日,侶松園賓館的天臺,在王敏剛的賓館裏來自各國的遊客享受著屬於北京的夜晚,北京就在這樣的暮色斜陽中等待著那一次次的接近……

解説:李宏圖的戲也該上場了,這是他在香港的第20場演出……

責編:徐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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