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欄目開始籌劃大型系列節目《中國記憶》,準備拍攝中國瀕危非物質文化遺産,轉眼到了年尾,三十集的節目全都製作完成了。一年裏我也做了幾個片子,對非物質文化遺産有了一些小感受,寫出來供大家參考。
《中國記憶》的拍攝對象,一般都處在同一種境地,就是自身都掌握著一項古老珍稀的技藝,這種技藝在專家一級的層面上都有著不俗的價值評價,但是在社會普通群體中卻得不到價值認可。
很多非物質文化遺産的“瀕危”在於它不能産生效益,藝人不能靠它維持生活,久而久之,這項非物質文化遺産也就消失了。我在溫州蒼南拍攝的夾纈印染技藝就是這樣。和這項技藝齊名的蠟染、扎染,由於開發做得好,現在大紅大紫,普及到電視教你DIY。而夾纈則命運慘澹,原來浙南地區村村有染坊,現在全國卻只有一個人一家染坊還在做。大把的專家學者呼籲保護,然後一窩蜂似的跑去調查參觀,但就是沒人買這個作坊印染出的夾纈,老藝人要靠兒子賣魚才能維持生活,這就是現狀。我們去拍攝這項技藝,反映它的現狀,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起到聲援的效果,但對於夾纈來説,肯定還是杯水車薪。説不定,我們拍攝的節目在一段時間後,將會是它最後的影像。
再一類非物質文化遺産沒有這麼慘澹,生存是可以保障的,但是極為小眾。象赫哲族製作魚皮衣的技藝,只有幾個人掌握。傈僳族刀桿節中上刀山下火海的表演者也是少數。這類遺産由於帶有民族特色,保留下來似乎是件順理成章的事,但是仔細看來,還是有一定的條件的。魚皮衣一套賣六千,表演上刀山下火海可以賺錢創收,正是有了一定的商業可能性,遺産本身才不驚不險的保留下來,藝人也能夠心平氣和的守著遺産技藝,心無旁念。
還有一類非物質文化遺産被成功炒作,開展得如火如荼,雲南阿細祭火節就是一例。這類遺産已經和“瀕危”二字毫無關係,成功登陸,進入嶄新的高速發展期。祭火節期間,記者就來了二百多人,遊人數千,舉行祭火的村子裏設一大門,村民在村口收費,凡是要進入村子觀看祭火的,每人一百。為了把這個祭火節搞得夠味,村子裏還從城裏請來畫廣告畫的工人,裝飾村子,把一些現代因素加入到古老習俗中。這下熱鬧是熱鬧了,來旅遊的人過癮了,媒體的獵奇心也得到滿足了,就是民俗專家看不下去了,説這不是民俗,這是演出,能不能這麼搞,得慎重。
一年裏做的片子有限,能接觸到的技藝和藝人也有限,由小看大,通過自己經手的片子,多少感受到一些非物質文化遺産的命運,未來肯定還很艱難,衷心希望我拍攝的片子不要成為它們的最後影像。
責編: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