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4月7日,我們來到海南省白沙黎族自治縣拍攝黎族的樹皮布技藝。所謂“樹皮布”,就是黎族先民把樹皮做成布,然後製成衣服、被子等等禦寒蔽體。
我們來到白沙縣元門鄉,找到王氏父子,他們是整個海南島為數不多的還會這門手藝的人,由於父親年事已高,現在只有兒子王成傳在製作樹皮布。説明來意後,王成傳便帶我們上山找樹,他説只有三種樹可以製作樹皮布,最好的是箭毒樹,也就是“見血封喉”樹,其次是構樹,第三是厚皮樹,箭毒樹在海南境內已經非常稀少了,屬於二級保護樹種,他帶我們去找的是構樹。
山路不太好走,由於有條河穿流其間,我們需要涉水而過,往上還有瀑布,山石很滑,不容易攀爬。天氣很悶熱,王成傳説午後可能要下雨。果然當我們爬上瀑布,來到一處平臺時,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我們拍了一會兒,雨勢轉大,為安全起見只得關機。
雨越下越大,只見瀑布也由小轉大,來時的路已被淹沒,河水上漲得很快,流速也漸漸加快,我們的立足之地似乎也要不保……但鄧翔同學明顯進入了工作狀態,熱情比河水還要高漲,顯得異常興奮,幾次試探要開機,被淙泉一口回絕。
我們商量著是接著往上爬尋找新的下山道路還是原路返回,最後決定等雨小些原路返回。這午後的山雨真是來去匆匆,一會兒就小了,王成傳説得趕緊下山,不然一會兒還得再下。於是我們小心翼翼地下山,總算是有驚無險,安全下山,沒想到我陰溝裏翻船,在山下由於放鬆警惕猛跑了幾步,結果摔了個四腳朝天——而且還是摔在一塊大山石上。不過倒楣的不只是我,鄧翔同學可能過於興奮了,腳上被拉了個口子,晚上回到白沙縣城涂了藥水。
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我們的拍攝計劃沒能完成,只好在白沙多住一天。
4月8日,王成傳繼續帶我們上山找構樹,他説雨後的山裏有很多山螞蟥,讓我們挽起褲腿,因為這樣比較容易看見山螞蟥,不然它鑽進你褲管裏就麻煩了。沒走多遠,就有一條山螞蟥盯上了我,像一條噁心的小蚯蚓在我腿上扭來扭去,處理掉之後我們接著前進,終於找到一棵構樹,王成傳量好尺寸,在樹的兩頭各砍一刀,只見破口處流出白色的汁液,鄧翔同學很文藝地説這是樹在哭泣。接著王成傳砍下一段樹枝作木棍,開始拍打樹榦,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隨著他的拍打,樹皮鬆動,與內裏脫離開來,最後王成傳在樹皮上劃開一道口子,就輕易地把整張樹皮剝了下來!鄧翔同學問小王,這棵樹還能活嗎?小王答曰,會從根部再發新芽,構樹生長快,六七年後就又能長成如斯大樹。
然後我們來到河邊,王成傳把樹皮泡在水裏敲打,使其柔軟,並且削掉表皮,最後把它曬乾就成為一張樹皮布了。但是因為又下起了雨,我們趕忙收拾傢伙撤離。路上車子打滑,我們齊心合力才把它推出泥沼,再看彼此,已成了泥人。
4月13日,我們到達保亭黎族苗族自治縣,這裡有箭毒樹,我們採訪當地會用箭毒樹製作樹皮布的黃運英老人,他説箭毒樹製成的樹皮布最柔軟,但箭毒樹是有毒的,他上一次製作樹皮布時便中了毒,引發感冒高燒,後來用箭毒樹根煮水喝,以毒攻毒才解了,而且現在箭毒樹十分稀少,這裡方圓數百里也就五六棵。於是我們就不讓他實際操作了,只是讓他帶我們來到箭毒樹下,講解製作樹皮布的步驟,聽起來跟用構樹製作樹皮布的方法大同小異。
4月14日,我們來到保亭黎族織錦村,黎族織錦天下聞名,甚至開啟了中原的棉紡歷史——黃道婆的故事我們都是耳熟能詳的。我們相信,雖然樹皮布是無紡布,但從樹皮布到麻紡再到棉紡,肯定是一脈相傳,影響進化的,這也正是如今保護樹皮布技藝的意義所在。
4月15日,從保亭趕到定安縣,這裡正在展覽出土的古代樹皮衣,孩子們都好奇地打量這件奇怪的衣服,講解員娓娓道來它的歷史,而我們也希望通過我們的努力讓更多的人了解這奇特的樹皮布。
責編: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