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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孔來 教授 中國協和醫科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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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宸 編輯 《健康之路》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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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世界第19個艾滋病日，並且為了迎接這個日子的到來，《健康之路》欄目製作了一台晚會“承諾”，來讓大家更加關注這個話題。
問 “承諾”這個節目是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
答 年初的時候就在著手準備這個事情，而且衛生部國務院艾滋病辦公室還有其他單位，大約有16個部委在一起做這個事情，我是從8月份開始著手做一些具體的工作。大家對艾滋病的話題很關注，而且我們《健康之路》每年有送衣送藥送知三下鄉，今年就關注艾滋病這方面的。
問 張教授您覺得為什麼要做這樣一台“承諾”的晚會？
答 從形勢上來講，我們國家現在雖説估計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只有65萬，等於一千個人裏面只有0.5個人，這個在全世界水平還是低水平，但是形勢還是非常的嚴峻，因為還有很多人不認識艾滋病，對艾滋病有一種懼怕感，有一種回避，對感染者有一種歧視，再加上相當一些人還有危險行為，比如説吸毒，比如説不安全的性行為，就有可能會受到感染，所以在我們國家還是有很多人有可能在未來感染上艾滋病。所以説媒體，特別是中央電視臺這樣的權威單位，來做這樣的節目是非常好的事情，會起到很大的作用。而是那天我是作為嘉賓之一，我跟我的同事過這個節目，大家反應都是很好，確實起到了一個動員群眾、教育群眾這樣一個作用。
問 面對這樣的形勢下，要想做得有新意，這一屆怎麼做才能有突破點？
答 當初組裏也做了很多的討論，為這個事情商量了很久，後來就確定，因為今年3月1日正式實施了一個艾滋病防治條例，這個條例剛好是2006年獨有的，所以我們就把點放在這個事情上，關注艾滋病防治條例。這個條例把我們國家的一些相關的政策和法律，用條例實施的方案把它確定下來，大家有法可依，政府領導人、醫務人員、感染者該做些什麼，寫的非常明確，所以這節目用條例來引線，很多的東西都是有法可依的，把醫術和條例巧妙的結合起來，這個做得非常好。而且據我了解，條例裏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保護了感染者的一些合法權益，包括他們入學、就醫的權利，就像我們打到的這個病人劉玉鳳，關注她，其實也就是在履行這個條例很重要的內容。
旁白 在一個非常普通的農家院裏，記者見到了今年剛剛33歲的劉玉鳳，她的生活看上去過得簡單平靜，可是在這份簡單和平靜的背後，卻充滿了一個女人無奈和痛苦的淚水。2004年，劉玉鳳被查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但是她沒有想到，這僅僅是她不幸的開始，今年4月份劉玉鳳又被診斷出患上了子宮肌瘤。對於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來説，這個消息無疑是雪上加霜，醫生告訴劉玉鳳她體內的子宮肌瘤已經很嚴重了，建議她儘快做手術，否則時間拖久了還會引發惡性病變，甚至還會威脅生命。
病痛折磨著劉玉鳳，然而摘掉這個腫瘤對她只是一個夢想而已，除了家裏經濟條件不允許以外，她還有著另外一種擔心，她擔心因為自己有艾滋病，看病會被拒絕，因為村裏經常會傳出這樣的消息，如今，劉玉鳳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幹不了什麼重活，家裏的經濟來源全靠地裏種的一點糧食和棉花，這點收入既要維持家用，還要供女兒上學，日子一天比一天艱難。眼看著身體裏的子宮肌瘤越長越大，劉玉鳳的擔心也在一天天增加。
問 你們是怎樣找到劉玉鳳的？
答 認識劉玉鳳是一個偶然，當時去這個村子實際上是在尋找一名艾滋病孤兒，他們家有個孩子，我就去看了看，結果聊的時候劉玉鳳就哭了，臨走的時候她拉著我的手，她説我肚子裏有個瘤子，説是子宮肌瘤，我覺得她的那種痛苦，她看我的那種眼神，假如説一個普通的人得了子宮肌瘤完全可以去做手術，但對她來講卻像是一個夢想，她有三個顧慮，第一個顧慮就是她是一個感染者，她不敢去看，怕別人拒絕，第二就是家境不好，沒有錢。還有一個就是她的瘤子實在是太大了，在當地做可能也做不了，她拉我手的那一瞬間，我就想我們能不能來幫她圓這個夢，節目中原本沒有手術環節，後來回來跟組裏商量了一下，領導們也覺得這個還不錯，就加入這個元素，我們關注這臺手術，其實也就是關愛艾滋病感染者。、
問 張教授您看，劉玉鳳作為一個艾滋病感染者，她自己就醫的權利受到很多限制，那麼怎麼樣去避免這種情況再次出現呢？
答 這個條例裏就有很明確的規定，醫療機構應當為艾滋病病毒的感染者和艾滋病的病人，提供對於艾滋病的防治諮詢診斷和治療的服務，醫療機構不得因就診的病人是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或者是艾滋病病人所以推諉或者拒絕對其他疾病進行治療。這就是劉玉鳳的情況，儘管她自己是感染者，但是她如果患有其他疾病的話，醫療機構還是要進行治療。另外對醫務人員來説，對於就診的病毒感染者或者病人醫療衛生機構的工作人員，應當把這個感染者或者發病的事實告訴本人，本人如果沒有行為能力的人，或者限制行為能力的人，應該告訴把的監護人，而且不能夠拒絕他們，不能夠歧視他們。
問 據我們了解，為一個艾滋病毒感染者實施手術進行直播，這在電視史上好像是第一次。
答 其實子宮肌瘤的手術對醫生來講，是非常簡單的一個手術，而且這樣的手術給感染者做在縣級醫院都可以做，不是必須要到北京來，但是為什麼我們要以這樣一種形態，這樣大張旗鼓來見證這一台手術，其實我們就是在直播一個關愛，直播一個大家對這個人群的一種關注。
問 既然在縣醫院也可以做這樣的手術，只需要醫生和患者各自做到什麼？
答 醫生當然要知道艾滋病的病毒儘管有傳染性，但是只要保護好，只要醫院裏按照常規的消毒就可以避免感染。其實這個病毒不是那麼好傳染的，艾滋病毒的細胞只要離開了人體，很快幾十分鐘就消滅了，何況要造成有效的傳播一定要有大量的病毒，而且這個病毒還要有一定通徑，進到沒有感染的人的血液裏面去。這兩個條件完成的時候，才能構成有效的感染，所以一般情況下，要是離開了人體到了外環境就不會有感染的可能。
問 劉玉鳳手術中保住了子宮，那麼保住子宮對她來説意味著什麼？
答 子宮對一個女人來講是非常重要的，我當時在做這期節目的時候，就有個擔心，因為她的瘤子太大，怕到時候連子宮一塊切掉，覺得特別對不起她，現在子宮保住了，而且她只有一個女兒，她還是想生一個孩子的，所以真的很為她高興。
問 那如果將來劉玉鳳還想再要一個孩子的話，她怎麼避免通過母嬰傳播把病毒傳給孩子？
答 母嬰傳播也是艾滋病病毒傳播的三個主要途徑之一，一般不同的國家在不同的情況下，傳播概率大概是15─40％，也就是三個母親當中，有可能一個人把她的病毒傳給孩子，途徑一是孩子在子宮裏就可以傳播，二是在生産過程裏，第三就是生産以後喂奶的。現在有一個很好的福音，就是有藥物干預，這個藥可以把母嬰傳播的概率從原來的33％可以降到10％，乃至於最低，最好的地方可以做到降到2％。所以只要按照醫生的指導來服藥，跟醫生配合，像劉玉鳳這種情況，如果過一段時間想要孩子，有可能在很低概率的情況下不會讓孩子感染上艾滋病病毒。
問 在我們看來劉玉鳳的身上折射了兩點，第一她是通過輸血感染了艾滋病，第二她將來可能會通過阻斷母嬰傳播，避免艾滋病傳給孩子，這兩條途徑都講到了，這都是好控制的，但第三種傳播途徑性傳播的問題，怎麼得到解決？
答 全世界有6000多萬人感染了艾滋病病毒，當中2000萬人去世，現在存活的估計還有4000萬人，這4000萬人裏面，包括以前死掉的2000萬人裏，80％都是經過性途徑傳播的，在性傳播的這些人當中，有80％是異性之間接觸傳播，所以這個性傳播的問題確實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在全世界各個地方，不管什麼民族，什麼文化習慣，性是人不可缺少的東西，所以如果不注意這個事，不是安全性行為的話，就有可能在不同的地方繼續發生，所以性傳播的問題不得不引起注意，在我們國家，在去年以前，大概所有感染人當中，大概有50％或者更高一點的比例，都是由於靜脈吸毒，共用針具這個途徑來傳播的，性傳播佔的比例相當低。可是最近兩年，性傳播的比例有所增加，這個增加並不因為吸毒的減少了所以增加。
問 説到配偶之間無保護性行為，使我聯想到與張教授有關的一個事情，您被稱為ABC先生，這是為什麼？
答 A的意思就是阻斷經過性行為傳播艾滋病，A中文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禁欲，就是不要有性行為，在青春期時期，沒有到性成熟的時候儘量不要吃禁果，另外作為成人，配偶不在的時候也要做到這一點。B的意思是忠誠，也就是要對你的伴侶忠實，不要有很多伴侶。C的意思是避孕套，假如A和B都做不到的時候，你就要採取安全的性行為，所謂安全的性行為就是兩個人之間不要有體液交換，就是用安全套來阻擋。
問 在這些經性傳播艾滋病毒的這些隱蔽的過程當中，又有哪些特點特別值得警惕的？
答 大家要意識到，性的問題至少人們不可避免，第二點你最好不要有不固定的性伴侶。
問 而且還有性取向的問題，最近有一個調查，就是同性戀的問題特別受到重視，其實走進這個人群是很困難的，但是為了把這期節目做得更透徹一些，必須得走進，他帶給你的感受是什麼樣的？
答 我們為什麼今年關注同性戀這個人群，並不是説這個人群一定會得艾滋病，一定會高發，不是這個意思，這個人群有什麼特點，一是比較隱蔽，而且無保護的性行為比較多，而且相對這些圈子比較封閉，他們告知率也比較低，所以這個人群有時候會比較危險，我們來關注這個人群，其實就是給他們一個提醒。男同性戀人群裏面，接受檢測的人裏面發現帶著艾滋病病毒的人，有的地方達到了10％，當然別的一般的地方是1％，5％，這是個相對很高的一個數據了，那這個人群到底在我們中國有多少，全世界做過一些調查，中國也不例外，大概估計就是有2％─4％的人，真正有這個行為的大概是一半人，在有行為的人裏面又有一半的人有高危險的行為，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間肛門的性交，這個肛門的性交為什麼是危險行為呢，因為肛門這個地方的組織結構是一種柱狀上皮，和陰道裏面的上皮結構不一樣，柱狀上皮比較脆弱，如果這時有大量的病毒進去的話，可以到達弄破了的直腸或者結腸，非常危險，所以我們奉勸這個人群，如果要有性行為的話，必須要採取安全行為，所謂的安全性行為就是安全套的問題，安全套現在的質量是沒有問題的，它可以阻擋比艾滋病病毒更小的顆粒，所以艾滋病病毒肯定是可以被安全套所阻擋的。
條例裏也提到，感染者有義務告訴他的性伴侶，也要接受艾滋病病毒檢測，如果不告訴就要負法律上的責任，因為他還提到有一點艾滋病感染者和病人不得以任何的方式故意的傳播艾滋病，真是要發生這種情況的話，就要負法律責任的。
問 在大型直播節目“承諾”的晚會現場，有一個同性戀者叫阿文，他本來該來，但是臨時沒有來，你覺得他為什麼沒來？
答 我覺得阿文在當初的時候非常勇敢，他感染艾滋病6年，他一直在辦理一個熱線，也是我們國內惟一的一條同性戀熱線，他本來答應來到現場，他想用自己的經歷來告誡更多的人。沒來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他有妻子有孩子，雖然給他做了一個擋板，但是他的聲音可會被妻子聽到，儘管他沒有來，但是他在很隱蔽的做著很多的事情。我們國家因為文化上的不認同，所以很多有這樣行為的人，不能夠站出來公開。
旁白 這是個患艾滋病的孩子的，他叫高俊，今年只有6歲，面對我們的鏡頭高俊一直羞澀的笑著，無憂無慮的玩著，讓人感覺他和別的健康孩子沒有什麼不同，可是在高俊從出生到現在短短的6年裏，高俊的經歷是我們無法想象的。6年前，一直帶著全家在外地打工的父親因賣血感染了艾滋病，從此再也找不到工作，無奈之下，帶著剛出生沒多久的高俊回到老家安徽富陽，在高俊3歲的時候把的父親匆匆離開了人世，可是沒過多久，同樣身染艾滋病的母親又拋下了他離家出走了，不久，有人送來消息説，高俊的母親死在的四川，從那天起，高俊就成了沒爹沒娘的孩子，因為高俊也患有艾滋病，根本沒有人要他。
問 我們現在還必須看到另一點，感染者很多是成人，但是成人感染以後，受害的更多還是孩子。
答 這個孩子最早的時候是拒絕別人的，不跟任何人接觸，跟他説話他也不理你，因為他從小被人扔來扔去，沒人要他，而且發現他的時候是在一個豬圈裏，旁邊扔了一根玉米，特別可憐。彭麗媛老師這次擔任艾滋病宣傳員，去拍公益廣告的時候，她過去跟他搭話，孩子不理她，很敵視，就是説人間帶給他更多的是冷漠，彭麗媛老師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孩子的手正在流膿，彭老師就把孩子的手抓住了，這個孩子就用很奇怪的眼神在看她，因為沒有人這樣對他，然後這樣慢慢朝夕相處，這個孩子學會了笑，學會了把他的心打開，學會了接受別人，所以説關愛對孩子來講是更重要的。我們今天談到這些問題，其實不是講艾滋病，實際上是講艾滋病問題，現在艾滋病的問題要想解決，不是只是衛生部門一家能夠承擔的任務，是一個全社會的責任，只有全社會動員起來理解這個事情，而且大家都在朝一個方向走，還要調動感染者和病人他們自己的主動性，這樣我們這個問題可能還會解決得更好。
責編：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