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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南平血案,一個極端的社會失敗者,在55秒之間奪走了8條如花般的生命。孩子何其無辜?一個人何以扭曲到如此殘暴?悲痛還在瀰漫,反思仍在繼續。
這不是南平一地的傷痛,它是所有人的。鄭民生的兇殘不能代表任何一個其他的南平人,他是所有人中的一員。長久地銘記並反思這起悲劇,當是社會走向良治、人性走向良善的動力。
但南平地方政府顯然錯誤地將恥辱和悲劇地方化了,試圖迅速地將事件處理完畢,並將其遺忘。據媒體報道,南平市政府人士要求家長儘快火化學生遺體,為此設置一筆浮動補償金,根據火化時間遞減。另外,當地政府官員還強行拆除了市民自動悼念遇害學生的標語和花墻。
血案留在孩子心中的恐懼,斷不會因為花墻的拆除而減弱,反倒是社會真誠的悼念,更能讓他們的心靈得到撫慰,讓他們理解並不是每個人都是那樣兇殘冷漠。火化浮動補償的設置,無疑是對受害家庭的羞辱,受害者變成了政府眼中的麻煩,正如一位遇害學生親屬所言,這樣的處理方式“缺乏人性”。
我們記得美國弗吉尼亞校園槍擊案之後連續數日徹夜悼念的燭光,我們更記得汶川大地震之後為死難者而降的國旗。讓人性從創痛中復蘇,讓社會從悲劇中強大,靠的不是強制的清凈和遺忘,而是銘記與尊重。
南平地方政府的善後方式,顯得程式而機械,欠缺情感和人性。但我們並不認為他們應當單獨承受這種指責,實際上他們不過是因循慣例。迅速處理事件,淡化事件影響,封殺公開輿論的追究與反思,製造表面的清凈與遺忘,很多時候是政府處理棘手事件的普遍做法。
礦難、火災、政府醜聞、野蠻拆遷悲劇、群體性事件等,我們幾乎不能例外地看到,無論外界如何沸反盈天,不管民間如何議論紛紛,事發地的公開輿論永遠波瀾不驚:短暫的調查和信息發佈,寥寥數語的調查結論和情況説明,看似迅速果斷的處理結果,之後便是再也不願提起的沉寂。具體的處理中,則明顯地將受害者視為麻煩製造者,以利益誘惑和強制手段讓他們接受處理結果。很多時候,政府本身本非矛盾製造者,但政府卻屢屢涉身其中,將自己置於對立面,目的只求表面清凈和穩定,而矛盾的鬱集、人心的不滿、基本的人倫情懷往往被忽略。
今天的事實是明天的歷史,如果把視野放到更長的時間更大的領域,我們會發現,有一些給國家和民族帶來創痛的歷史片段,也在被希望遺忘之列,不去提及,不去反思,在平靜的表面下一往無前。
這是一種治理思維,政府希望社會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讓社會循著政府希望的方向前行,矛盾、悲劇和對此的記憶,往往喻示著秩序的失范、掌控的失效和前進的暫時停頓,於是希望將矛盾和悲痛壓制,甚至遺忘。這樣的治理方式,看起來果敢有力,本質上則是緊張虛弱,希望掌控一切實際卻難以辦到,在這種張力下只好選擇一種表面化的力量。
人是有記憶的,歷史是有記憶的,儘管我們難免陷入悲劇和困頓,但選擇遺忘就是失卻了療救的勇氣,讓社會不能從歷史的反思中汲取向上的力量。政府無法包辦社會的一切,包括人的記憶和情感,從這種緊張的治理模式中轉身,相信社會有從悲痛和醜陋中自我修復的能力,或許更能收穫善治和人心。
責編:趙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