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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7月16日上午,重慶團結村火車站。
一輛滿載300噸越南咖啡豆的“渝新歐”國際班列,緩緩駛出站臺。
大約14天后,這批來自雲南後谷咖啡公司的貨物將到達德國,成為由“渝新歐”國際鐵路大通道輸送的首批轉口貨物。
在“咖啡專列”長鳴的汽笛聲中,重慶“週轉世界”的夢想越做越大。
開“門”提速
入駐重慶前,後谷咖啡董事長熊相人一直為物流頭疼。
“空運成本太高,我們的咖啡豆只能走海運,運一回要四五十天,太慢。”熊相人説。
哪有價廉物美的物流?
“一帶一路”戰略啟動後,重慶進入了後谷咖啡視線——這座同屬西部的城市,已建成了“渝新歐”國際鐵路大通道。
“貨物可以直接從陸路到歐洲,不用再從海上繞大圈。”熊相人眼前一亮。
然而,還有一事讓後谷咖啡躊躇。
以前,汽車銷售經理唐森很羨慕上海同行。
“歐洲新車一發佈,我們同時給了錢,別的公司卻至少早一個月拿到車。”唐森説。
為何存在“時間差”?
“我們西南地區出售的進口車,大部分是從上海整車進口口岸輸入——從沿海提了車,再往內陸跑2000公里,如何不慢?”唐森説。
羨慕背後,凸顯出內陸發展轉口貿易的第一道“門檻”。
對此,市發改委副主任黃朝永曾做過一個比喻。
“過去,門一直關著,地方經濟只能封閉運行,産品大部分自産自銷,所謂的開放也就是開一扇窗子——和外部進行有限的交換,不方便,成本也高。”他説。
“門”,就是開放口岸。
如何“開門”?市委、市政府以兩江新區為核心陣地,以“渝新歐”大通道、長江黃金水道和江北國際機場為依託,打出了一套申報開放口岸的“組合拳”。
2015年新年伊始,羅書權和同事們迎來了一場“車輪戰”。
作為重慶西部現代物流園、重慶鐵路口岸物流開發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他指揮團隊同時和寶馬、奔馳、奧迪三大德係汽車廠商展開洽談。
“2014年,西南地區共進口車13.5萬輛,其中‘渝新歐’可以輻射的歐係車就有8.5萬輛。依託團結村鐵路口岸,重慶將成為進口車轉口貿易基地,輻射整個東南亞。”羅書權説。
羅書權的底氣何來?
2014年9月,重慶鐵路口岸正式宣告掛牌;一同申報的水果進口口岸和肉類進口口岸,也獲得中央批准。
至此,一個由航空、鐵路和內河港口三大交通樞紐、三個國家一類口岸、三個保稅區組成的“三個三合一”對外開放基礎體系,在重慶赫然聳立。
如此利好,後谷咖啡自然心動了,與重慶能投集團、“渝新歐”物流公司簽訂了戰略合作協議。
通道重組
1999年,33歲的楊曦晉陞為一艘集裝箱運輸船的大副。
成為大副的頭6年,楊曦從沒出過海。
“以前,我們的船隻能到上海,在浦東將貨卸給海船,休息兩三天就返航。”他説。
為何不出海?
“當時,重慶航運長期採用‘江—江’運輸模式,只能沿長江集散物流,沒有海運業務。”楊曦説。
因為運輸模式單一,重慶航運物流網絡只能覆蓋長江沿線。面對全國乃至世界航運市場,“楊曦們”只能望“洋”興嘆。
不僅是航運。
長期以來,重慶鐵、公、江、空、海等物流通道封閉運行,不僅缺少合作,還常互相競爭。
這是內陸發展轉口經濟的第二道“門檻”——物流通道不暢,削弱了貨物轉口速率。
這個問題如不解決,“渝新歐”大通道和長江黃金水道及西部運量第一的江北機場將彼此割裂,不能形成轉口貿易所需的快速物流通道體系。
如此窘境,如何破除?
2014年12月,重慶果園港鐵路站場,一列藍色列車緩緩加速,轉到一條嶄新的鐵道上,向團結車站一路疾馳。
站臺上,掌聲雷動。
掌聲中,兩江新區果園港鐵路專用線開始試運行。
“鐵路專線正式通車後,長江中下游各地貨物可以乘船到港口,再通過鐵路專線與渝懷鐵路相連,經‘渝新歐’鐵路直達歐洲。”重慶港務物流集團有限公司副總經理黃繼説。
幾乎與此同時,中國遠洋集團宣佈:將西南地區核心項目——中原西南物流總部放到重慶。
吸引中遠集團的,正是果園港的“複式聯運”模式。
何謂“複式”?即通過樞紐平臺運作,讓貨物在不同物流形態間自由換乘,使原本各自為戰的物流通道抱團成為緊密銜接的轉口體系。
憑藉“複式聯運”,重慶相繼打通了“公水”“鐵海”“江海”“鐵公水”等“堵點”——將貨物轉口到全世界也成為可能。
2015年7月,這個體系迎來了重慶第一批轉口物流——來自後谷咖啡的300噸越南咖啡豆經“江海聯運”到達重慶,旋即轉乘“渝新歐”運往歐洲。
運能助推
2014年,“渝新歐”(重慶)物流有限公司時任總經理周樹林忙得不可開交。
他正帶領團隊操辦一件大事——擴充“渝新歐”國際班列運量。
“2014年,‘渝新歐’將開行公共班列,運輸對象擴展到適合鐵路運輸的全行業産品。我們的任務就是讓運行班列達到100趟。”周樹林説。
消息一齣,運輸申請如雪片般飛到重慶。
“2014年3月底,我們已收集到近百家企業的貨源,九成以上來自上海、江西、浙江、深圳等地。”周樹林笑了。
笑容背後,重慶提升“渝新歐”運能的信心赫然彰顯。
“渝新歐”運行之初,主要作為重慶工業産品向歐洲輸送的戰略通道。
既然是輸出通道,因而列車開行班次較少,且返程常是空車。這也讓“渝新歐”運費一度高達每標箱10000美元,而從上海、深圳走海路到歐洲的價格是每標箱4000美元。
如此局面如不破除,重慶轉口貿易就可能陷入“運輸價格高—運量低—運輸價格更高”的循環。
如何破解?重慶邁出了“三大步”。
第一步——通過擴大運量爭取鐵路方面支持,降低運價。
2014年底,在重慶市政府推動下,“渝新歐”開行了130趟班列,每標箱運價下降到0.6美元一公里。
第二步——破除國際鐵路禁運郵政物品陳規,進一步擴大運量。
2014年9月1日,“渝新歐”國際班列開展了重慶-阿拉木圖郵政包裹集裝箱試運行,打破了國際鐵路60年間無郵政運輸的陳規,將跨境電子商務催生的龐大貨源納入“渝新歐”運輸序列。
第三步——在中央相關部委支持下,設立鐵路物流保稅中心(B型)。
2014年10月31日,海關總署、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國家外匯管理局聯合下發文件,同意在團結村設立鐵路物流保稅中心(B型)。
至此,團結村擁有了開展進口保稅、出口退稅、轉口貿易、國際採購分撥等業務的權限,轉口效率進一步提升。
隨著“三大步”相繼邁出,“渝新歐”運價下降到了每標箱一公里0.55美元,已與海運相當;開行班列預計2015年達到250趟,運量突破一萬標箱,佔到了中歐班列的80%。
後谷咖啡的300噸越南咖啡豆也在其間。
2015年7月16日,這批咖啡豆乘坐“渝新歐”國際專列,駛往德國。
平臺驅動
“咖啡班列”開行之後,熊相人並沒歇著。
他還要在重慶完善兩個平臺。
第一個平臺,是後谷咖啡重慶加工中心。
這個平臺位於兩路寸灘保稅港區,已經建立了完備的咖啡加工車間。為按計劃達成轉口目標,後谷咖啡制訂了密集的任務表——
2015年,計劃實現後谷咖啡加工運輸3萬至5萬噸。
2016年實現10萬至15萬噸。
2017年實現25萬至30萬噸。
…………
預計3年內,後谷咖啡會將不低於100萬噸的亞洲咖啡集中到重慶進行加工,而後經由“渝新歐”轉口到歐洲。
這個加工平臺的運轉,標誌著重慶咖啡轉口貿易從誕生之日起就同步開始了“初級進化”。
何謂“初級進化”?“轉口貿易有初級直接轉口和加工轉口兩個層級,前者僅産生物流及配套收入,後者還可以催生就業、加工利潤等附加收入;同時,因為加工轉口區設在保稅區,使得轉口貨物成本較低,更具國際競爭力。”一位産業經濟學者如是説。
熊相人在重慶要打造的第二個平臺,也許將“改寫咖啡發展史”。
“當前,世界上有兩大咖啡交易中心——英國倫敦和美國紐約。”熊相人説。而後谷咖啡準備和戰略合作夥伴重慶市能投集團及“渝新歐”物流公司一起,將重慶打造成為世界第三大咖啡交易中心。
對這場大仗,熊相人滿懷必勝信心。
“借助重慶物流平臺優勢,再加上雲南咖啡的地緣優勢,相信未來一定能有所作為。”他説。
屆時,重慶咖啡轉口貿易將實現“高級進化”——覆蓋整個東南亞的咖啡現貨和期貨交易,將為重慶催生龐大的轉口貿易量。
當前,重慶正謀劃將東南亞農産品轉口到歐洲,同時將歐洲的汽車轉口到東南亞。在農産品轉口貿易中,“進化”將極有可能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