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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像錢鋼所説的那樣,電視紀錄片《幼童》把100多年前散落在中國和美國的一件珍貴瓷器的碎片,一片片撿拾起來,為我們打開了一段任何一本歷史教科書上都沒有載明的歷史。
多年以前,中國還有那麼一群天真可愛的孩子背著強國夢到美國求學,又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歷史的記憶裏。而這一段歷史發生時正是世界範圍內的工業革命和日本崛起的時候。
《幼童》讓一群幼童復活,復活的還有那個時代。那群幼童和那個時代一樣,都讓後人們感慨萬千。《幼童》讓我們知道了一群孩子的故事,知道了他們百年前就曾經肩負過我們今天同樣要承擔的使命,知道了歷史是怎樣為這個故事劃上句號的。
最早的創意策劃來自錢鋼
《幼童》是一個比較特殊的項目,不是常規節目。 項目的啟動是錢鋼策劃的。因為他在我們這裡做過3年總策劃,很信任我們這個集體,覺得由《新聞調查》這個集體承擔這樣的項目他非常放心。他個人曾經離開《新聞調查》去了《南方週末》,這才有了一些時間,才有了這個項目的真正啟動。
從我們來説,我們就把這個項目一級一級往上報,最後的操作是由中央電視臺新聞中心和中視傳媒這兩家單位聯手,製作班底就是《新聞調查》,我做編導,攝像、錄音也是我們這兒的。
編導這部片子,前期的人員就我一個人,一直堅持到最後。這部片子的採訪有英語的、古文的等,是一項我們以前沒有遇到過的綜合性工作。這兩年我所有的精力和時間全都投在這部片子裏了。《新聞調查》所有的常規節目全停了下來。
在美國找到很多素材
我們從2002年5、6月份著手準備,因為已經有人對幼童的歷史有了一些研究,所以我們獲得了一些素材,但是材料還是零零星星的,能把吸引人的東西拿到就不錯了。後來發現有必要去美國,在美國尋找幼童的故事被我們放到首要位置。
錢鋼和我先去美國研究了一個月,後來我回國,錢鋼繼續留在美國找歷史,攝製組又用了一個月時間在美國拍攝。就這樣,與美國相關的採訪調查花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為製作片子打下了非常紮實的基礎。我們後來發現,片子裏的很多細節都是在美國找到的,國內的反而不好找,幾乎是空白。
不是簡單的歷史文獻片
《幼童》應當歸類為歷史文獻片,但它又不是一個簡單的歷史文獻片。一般的歷史文獻片都是前人對某個話題已經做過很完整的研究,我們只要完成電視語言的表達就可以了,不用我們重新去研究。
但這個片子卻有相當多的故事要挖掘,我們是站在別人研究的基礎上進行獨家調查、發掘的,線索、人物、地址以至主題都是逐步深入完成的。我們沒有想到的是,這120個孩子的後面有這麼一個龐大的主題。
這和我以前所做的《新聞調查》節目有很大的不同。五集50分鐘的片子絕對不是五個單獨的片子,我們在故事的結構安排上花了很大的功夫,五集片子是一個統一的不能分割的整體。
孩子的後面是國家
這個故事是從一個很小的口子打開的,那就是這120個孩子的命運。 我們在調查研究的過程中慢慢地發現,這些孩子的命運和這兩個國家的命運是密切相連的。我們都有這樣一種衝動,一種歷史的責任感,我們當然不會放棄這樣一段歷史。我們在第四集就把這種思考貫穿進去了,並且把甲午海戰作為第四集的結尾。
再有一個內容就是中國的近代化和世界範圍的那場工業革命失之交臂。這個切入口就是這批幼童參加了1876年的費城世界博覽會,見證了美國這樣新興的工業國家向世界展示自己的工業成就。就是在世界格局發生轉型的時候,幼童們被送到世界工業革命的最前沿。而中國卻在那個時候失去工業化的機會。
對我個人來説,做這部片子的過程也是我重新認識近代史的過程,重新認識我們國家在那個時代的命運。留美幼童的經歷和中國近代史相始終,是中國近代史人格化的縮寫本,曲折、離奇、憂傷、美麗。
最打動人的還是內容
這個片子最能打動人的還是內容。我在採訪的時候就説過,這個故事具備了古今中外幾個因素,天生具有打動人的魅力。在這些幼童身上發生的事情是跨地域的、跨歷史的,所有的故事都是大家未知的。在做這個片子的過程裏,我一直覺得這個故事很神奇。
這個片子第一個打動人的地方是故事鮮為人知。在那個大的歷史背景下,我們從孩子説起,主動權在我們這兒,牽涉到歷史上一些敏感的東西可以讓位給孩子來説。二是歷史的細節打動人。我們在一百多年前歷史發生的地方,居然找到了歷史的碎片,這令人非常感慨。這些歷史細節和難忘的情節讓很多人對那段歷史的態度發生變化,並通過片子進行反思。如果這個片子就掌握的素材進行敘述,拍一些原件,找一些專家採訪,而沒有任何情節,就完全不會有現在的效果。第三點打動人的地方是一點一點挖掘出故事的層次,個人的、國家的命運被一層層揭示出來。
為了新細節不斷改動
我們在拍攝過程中,花費時間最長的不是後期的剪輯,而是前期的策劃與構思結構。 開始的時候有一個大概的框架,每當我們發現新的東西、新的細節,又不能捨棄,我們就只好動結構。這還是一種小動。當我們發現主題線索的時候,變動更大。當我們突然發現中日兩個國家的孩子在同一個學校留學的時候,可以天然結構進來的細節出現了,我們就必須要動原來的結構。我們本來想在第二集留下伏筆,在第四集出現主題,後來考慮故事的完整性,就在第四集完整展現這個主題結構。
為了故事的連貫性,我們在片子中間隨時留下伏筆,每一集之間都相互呼應。比如第二集的結尾結在世界博覽會,説他們在機器的轟鳴聲中長大。還設了一個問,他們去博覽會的時候,西服外面還罩著長袍馬褂,若干年後當他們脫去長袍、剪掉辮子,和美國孩子同樣在棒球場上飛奔的時候,命運又有什麼的變化。這就和後面的內容有了遙相呼應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