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TO從十年前的一紙文本協議走進了中國人的現實，一系列的爭吵、驚恐、辯論和正面交鋒最終都變成了真實的生活。

　　文｜金晶 劉澤宇欣 文姝琪 王林 實習記者 李雪嵐 婁曉晶 馬勝康

　　誰還會記得十年前是什麼樣子？

　　年的一天，霍華德舒爾茨坐在一輛巴士上瀏覽北京的街道美景，對於他來説，每到一個城市都必須去親自看一看當地的星巴克。他突然頗有興致地轉頭問他的一位中國同事：“你覺得北京應該有幾家星巴克？”

　　這位公關部經理一下子就變得不知所措，她完全沒有料到CEO丟過來這樣一個問題。在短暫的思想鬥爭發生過後，她小心翼翼地回答：“大概，200家吧”。舒爾茨對著她哈哈大笑道：“你可太保守了”。

　　舒爾茨和他的星巴克第一次聲名大噪發生在1999年，也是那一年，星巴克找了合作夥伴在北京的國際貿易中心開了第一家店。當時，世界貿易組織(WTO)歷史上最重要的一次年會在西雅圖舉行，數萬名反對全球化的示威人士涌向街頭佔領了這座城市，他們也將星巴克門店的玻璃砸個粉碎。舒爾茨憤怒地説：他們認為星巴克是自由市場的標誌，那麼還有其他大公司呢？

　　這段歷史被記錄進了電影《決戰西雅圖》(《Battle in Seattle》)中。對於中國來説，這也像是一場漫長的戰爭。十年前，中國正式加入WTO，一系列的爭吵、驚恐、辯論和正面交鋒最終都變成了真實的生活。

　　星巴克成為中國年輕一代最喜歡的場所之一，他們在這裡安靜地排隊，從年輕、面帶笑容的店員那裏接過一杯咖啡，坐進沙發裏聽著音樂，享受點小時光。

　　年10月，星巴克在中國慶祝它第500家門店開幕，按照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接下來的幾年中，幾乎每三天星巴克就要在中國開出兩家新店。舒爾茨的公司的確是自由市場裏最成功的代表，目前全球遍佈著它1.7萬家咖啡店。

　　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門店坐落于首都國際機場T3航站樓內，是星巴克在這個中國最繁忙最龐大的機場內的第7家店。T3是北京向世界展示其規模和速度的標誌性建築之一，集中了最高水平的建築科技和節能環保技術。西門子為它的行李傳輸系統提供解決方案，安裝上最先進的無線射頻身份識別和五級安檢系統，佔地12萬平方米，總長70公里，傳送速度最高每秒7米，每小時可處理行李2萬件。

　　之後，北京獲得一個成為真正世界級樞紐城市的機會，當T3落成時，當時預計到2015年首都機場的旅客吞吐量是6000萬，而事實是還不到2010年底，這個數字就突破了8200萬。

　　每天大量中國遊客、留學生和商務人士從這裡飛向世界各地，他們去參觀宏偉的異國風情、求學于最著名的商學院、參與全球化的商業競爭。攜程公司幾乎見證了這一切，它如今擁有亞洲最大的呼叫中心。2002年時，每年從攜程預訂的機票數是8萬張，到2010年，上升到2450萬張。人們的習慣完全變了。

　　日本開始給月收入5000元的中國人發放個人旅遊簽證，他們也是巴黎、米蘭、紐約和全世界最受歡迎的人。在購物季節裏，中國遊客總是拼命地在奢華的百貨商場裏創造奇跡，成為路易威登或者勞力士的金主。中國的奢侈品消費額每年都創造一個新的高點，即使在金融危機時候也不受影響，但還有更多的消費發生在海外市場，這令中國政府部門感到不快，但他們在是否要降低關稅這一點上仍然猶豫不決。

　　降低關稅讓德國大眾公司的桑塔納轎車成為具有歷史性意義的商品，它的價格從18萬降低到8萬左右。在中國對WTO的承諾中，重大標誌是2005年1月取消汽車及其零部件的進口配額和非關稅措施，關稅也在2006年7月降低到平均25%和10%。而在十年之前，進口汽車的關稅是80%到100%。2000年時，中國城鎮居民的月平均工資是780元。

　　而現在，汽車銷售的熱潮總是勢不可擋。韓泰輪胎將它的業務重心從北美轉移到了中國，中國區主管Byeong Jin Lee説：轉移是不可避免的，但誰會在十五年前想到這一點。美聯社的報道説，到2020年全球一半的汽車將銷往中國，2009年時中國超過美國成為世界汽車銷售量第一的國家，再過十年差距將拉大到驚人的地步。

　　曾經風靡全球的書《世界是平的》所講述的故事是，世界已經被信息技術和跨國資本碾成了沒有邊界的平地，全球市場、勞動力和産品都能被整個世界共享。WTO真正開啟了大門，就如沃爾瑪極具優勢的全球採購系統一樣，中國成為全球系統中重要的一部分，這個系統以盡可能高的效率和盡可能低的成本運轉。

　　得益於這個系統，許多中國公司也獲得巨大成功。典型的是阿裏巴巴，有1500萬海外買家在它的B2B平臺上從事跨國貿易生意，淘寶更是徹底改變了中國年輕一代的生活方式。馬雲正在為競購雅虎做準備，後者曾是互聯網一個時代的明星。吉利以18億美元的價格買下另一個老牌明星沃爾沃。儘管對聯想的全球化擴張有著許多質疑，但今年它如願登上PC全球第二寶座。2004年，聯想的全球份額是2.2%，現在上漲到13.7%。

　　很難用什麼文字完整表達出WTO十年來發生的事情，我們選擇列舉一系列數字，它們來自於各個經濟生活領域，是對過去這遙遠的十年的回顧。

　　這些數字具備代表性的意義，沒有這些數字，你其實很難想象這十年中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們所生活的世界，我們的生活、工作方式，我們所遵循的規則究竟比起以往有多麼的不同—徹夜在蘋果店前排隊的年輕人，1.89元的可口可樂，全球同步上市的H&M限量服裝，迪士尼主題公園，派駐矽谷的工作機會，服務一流的酒店和餐廳，來自保險經紀或獵頭的電話，投資全球的股票和基金，可以按自己風格裝飾的MINI轎車，創業和納斯達克，韓寒和喬布斯成為偶像—是的，你很難想象。

　　越來越多人關注環境保護，關注動物，認可自我意識的表達，尊重市場競爭和商業倫理，尋求正確的價值觀。新浪微博成為一個陣地，這裡聚集著許多意見領袖—儘管發言可能受到限制。這種限制也是中國WTO承諾的一部分，互聯網、電信、文化等領域還是中國審慎開放的領域。

　　曾在2009年作出一項裁決，判定中國不得要求知識産權方只能與政府管控的公司交易，可以保留審查權。但目前來看，電影行業的改變有限，每年20部大片的配額，好萊塢從最成功的電影那裏也只能得到17%的分成。外資銀行仍很難控股中資銀行，面臨業務審批緩慢的問題，並只能開展有限的人民幣業務。銀聯在製造新的壟斷地位，VISA與銀聯間的爭鬥最終成為美國遞交給WTO的一項訴訟。

　　最極端的例子是谷歌的離去。因為不能接受互聯網監管制度，這家美國公司向中國發出引人矚目的責難，並且最終將搜索服務器搬離中國內地。年輕人無法使用世界上最流行的互聯網服務，如Facebook和YouTube，一些人只能去“翻墻”。風險資本則體現了巨大的靈活度，“外資禁入”的限制讓著名的“新浪模式”流行，這是聰明人的方？式。

　　在另一些被牢牢把持的領域，産生了一些體型龐大的大公司，中國移動在成立一年多之後就成為全球用戶規模最大的電信運營商。2011年，包括中移動在內的57家中國內地公司入選《財富》世界500強，2001年時這個數字是11。好在還有華為公司這樣的中國民營公司，成為進入500強的代表，它現在服務於140多個國家及全球運營商50強中的45家，共涉及全球1/3的人口，擁有11萬遍佈世界各地的員工。

　　看到了吧，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