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華瑋 李銀蓮

　　在匯差、利差雙重套利收益的驅動下，跨境人民幣結算從被冷落到受追捧，正在成為“熱錢”涌入的通道之一。9月21日中國人民銀行發佈的初步數據顯示，8月份新增外匯佔款3769.4億元，較7月份微調後的2195.64億元大幅增加。

　　“人民銀行已注意到跨境人民幣結算出現貿易融資的套利現象，現通過窗口指導，要銀行防止這種過分套利行為。”某股份制銀行廣州分行國際結算部的人士向《中國經營報》記者透露，近段時間人民銀行會出臺正式的法規來防止跨境人民幣交易出現通過融資過分套利的現象。

　　熱錢回流

　　山東一家地毯企業的負責人李冬表示，銀行鼓勵企業採用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甚至願意在保理等其他業務上給予費率的優惠，這促使他開始去和香港公司談人民幣支付。與李冬長期有業務合作的是一家香港的外貿公司，專門代理海外地毯進出口。剛開始，對方並不樂意。但情況從2010年底開始有了變化，人民幣強烈的升值預期強化了境外企業持有人民幣的意願。這家香港企業不僅收人民幣，甚至連購買出口産品時都願意用人民幣來支付。

　　但是李冬也許並不知道，他所支付的人民幣貨款或許正以跨境結算的方式悄悄回流到國內，並進入高風險高收益的領域。

　　實際上，大部分的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都發生在香港。來自官方的數據顯示，在香港，人民幣存款餘額在過去一年大幅攀升，從2010初的600多億元增加到2011年6月底的5500億元，平均每月增幅近400億元。其中，企業的人民幣存款增加了約2000億元，到6月底超過了3900億元，佔人民幣存款總額的71%。

　　一業內人士透露，香港的人民幣理財産品普遍收益率不高，目前的存款利息也較低，只有0.5%左右。因此，部分錢通過各種渠道向內地滲透，成為人民幣形式的熱錢。

　　相比RQFII(人民幣合格境外投資者)200億元的高門檻，通過關聯企業之間的貿易來創造人民幣的回流渠道就成了一種較便利的選擇：國內的企業與在香港的關聯企業簽訂出口商品合同，該香港關聯企業把人民幣貨款支付給國內企業。實際上，通常這種貿易沒有實質交易。回到國內的人民幣開始流入民間信貸、黃金等今年回報高的行業。

　　那麼，這種形式的熱錢規模有多大呢？央行數據顯示，截至7月末，全國累計辦理經常項下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業務1.63萬億元。據專業機構的估算，在這萬億結算額背後，80%至90%為貨物進口結算，10%至20%是出口結算。這意味著，大部分人民幣通過進口支付人民幣途徑流出境外——這也是人民幣形式熱錢最重要的來源之一。

　　不過，上述業內人士也表示，這種方式企業需要承擔一定的交易成本。例如即使是虛假貿易，也需要報關、交營業稅等才能獲得海關的出口憑證，以備銀行查驗——成本大約佔出口總額的5%~9%不等。所以企業選擇的大多是可以拿到最高出口退稅的行業作為人民幣回流渠道，以彌補貿易成本。

　　“在跨境人民幣貿易結算中，有一半以上是關聯公司之間的交易。”某股份制銀行廣州分行國際結算部的人士表示，而這些交易的確可能存在套利。只要有符合銀行的合同單據等，銀行無法知道這些交易是否是真實貿易。有媒體的報道指出，有銀行業人士預估，進口的人民幣貿易結算中大約有80%來自套利而非真實貿易。

　　目前，更常見的方式則是“內保外貸”(見圖示)：存了又貸，貸了再存，企業通過這種跨境貿易融資不斷滾動套利。

　　人行堵貿易融資套利

　　今年以來，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延續了2010年的快速增長勢頭。央行二季度貨幣政策執行報告數據顯示，2011年上半年，銀行累計辦理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業務9575.7億元，同比增長13.3倍。業內人士皆指，跨境人民幣結算中存在大量的虛假貿易資金。

　　這種情況已經引起了相關監管部門注意。“今年6月央行叫停境內企業直接從境外銀行融入人民幣業務。而現在的窗口指導，使得目前銀行已基本不做風險大、額度大的貿易融資業務。所以現在跨境人民幣結算升幅已經放緩。”上述銀行人士介紹，不但境內銀行被人民銀行窗口指導要防止這種過分套利的貿易融資，而且香港銀行配套的一些人民幣融資産品也已被監管部門喊停。

　　不但兩地監管開始嚴厲，且兩地利差和匯差的套利空間正在縮小。一位國內大型國有銀行的國際業務負責人介紹，以前香港銀行沒有人民幣存貸比的監管和考核，但是這兩年跨境人民幣業務量快速增長，現在香港銀行也開始設人民幣存貸比的考核，目前很多香港銀行都超過了這一監管紅線。“因為香港銀行的人民幣存款很少，但人民幣貸款的需求很大。”

　　與此同時，匯率的套利空間也在收窄。人民幣持續升值的市場預期一直是助推“熱錢”流入的背後推手之一。“年初人民幣與美元的匯率是6.5左右，目前是6.3左右，人民幣已經升值4%~5%。從長遠看，人民幣仍會升值，但短期人民幣升值的幅度已放緩，匯差的套利空間已經縮小了。”上述人士説。

　　隨著人民銀行的窗口指導，以及內地和香港的匯差和利差的套利空間縮小，對套利者的吸引力正在減少，跨境交易人民幣結算增幅也在快速下降。“跨境人民幣貿易結算業務量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不過，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仍是人民銀行主推的重要業務，因此其大幅上升的趨勢雖然放緩，但總量不會下降，未來一段時間大約會是持平或略有增長的狀態。”

　　來自企業的觀點也證實了這一情況。一些企業表示，現在銀行的人員攬存壓力很大，目前只要企業拿錢去存在銀行作為保證金，開出信用證獲得融資還是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