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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周德文
2008年金融危機,我們憑堅固的金融馬其諾防線安然渡過危機。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中國金融高枕無憂,越來越大的資本黑洞——民間借貸正日益侵蝕中國的金融安全與實體經濟。今天的民間借貸,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
民間借貸活躍與否與銀根緊縮有著此消彼長的關係。央行連續多次上調金融機構存款準備金率,大量銀行資金被凍結,導致銀根緊縮,而企業又亟需融資出口,於是門檻低的民間借貸成為不少中小企業的首選,這也直接導致民間借貸利率躥升。
2010年以來,溫州地區民間借貸利率一路走高。相關監測統計,溫州仲介民間借貸機構年化最高利率高達40%左右,事實上真實的貸款利率還不止這個數。因為檢測機構檢測的對象自身很可能也是“高利貸”的供給者,對於自己的不正規經營,透露給官方的還會有所保留。溫州一家中小企業急需100萬週轉,借款12天,月利為8分(8%),這個利率水平已接近2008年底高峰。民間借貸徹底打上高利貸的烙印。
瘋狂的民間借貸,或許將成為壓垮部分中小企業的最後一根稻草。由於人民幣升值、結構調整、勞動力成本上升、低碳經濟(節能減排)、通脹壓力、原材料漲價等原因,中小企業發展步履維艱,如今脖子又被卡上融資困難。
處於多個現實玻璃墻阻隔的夾縫中,實體企業利潤率也許只有3%~5%,別説8%、6%甚至2%的月息都難以承受。但為了週轉資金,不借就可能倒閉,而借還存在轉機的可能,於是他們鋌而走險,不少中小企業把高利貸看成救命稻草。借高利貸更像一場贏是小概率事件的賭博,咋舌的高利率把中小企業推上走鋼絲的陷阱,稍有差池,如回款慢了,企業就可能還不上這筆高利貸,那麼救命稻草成了壓垮企業的稻草。
瘋狂的民間借貸異化性加強,不斷吞噬中國的實體經濟,“招安”民間借貸,引導其健康發展已是箭在弦上。
對於民間資本,一方面我們要採取謹慎態度;另一方面,也不能把民間金融一棍子打死,一味採取堵、塞等簡單、粗暴方式加以打壓非法融資方式,無濟於事,不但會屢禁不止,恐怕更多的草根銀行甚至地下錢莊都要冒出來了。因而,最好的辦法是改變民間資本的尷尬境地,通過法律手段為民間資本驗明正身,從地下走向地上,進行陽光化運作。
如果只加強政府監管這邊的砝碼,往往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治標不治本。以浙江為例,浙江民間集資是非常普遍的行為,而政府監管部門的人卻寥寥,這對於規模浩大的民間借貸簡直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再者法不責眾,這麼多人都捲入其中,到底懲罰誰好?
即使是正規金融機構加大資金供應量,也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地下金融猖獗的問題,只能暫時緩解。畢竟,銀行很難取代民間融資的地位。而且,金融資本完全掌握在國家手裏,會帶來大量的道德與法律風險,大量的金融創新被阻礙,金融創新所需的制度變革也會停滯,而且權貴資本主義會更為氾濫,更為不合理的資源配置産生。所以要從根本上解決民間資本的混亂問題,就需要將那些原來不合法的善意民間集資轉為合法化,並對之進行規範。當大量善意的民間集資合法化之後,只剩下惡意的集資行為,那麼打擊非法金融就易如反掌,也就能結束非法金融猖獗的局面。
事實上,國家在引導民間借貸健康發展方面,已出臺了不少措施,如推出村鎮銀行的試點、全國小額貸款公司試點、允許個人和企業註冊成立“只貸不存”的放貸機構、“新36條”進一步改善金融服務機構準入門檻等。但是,政策與現實往往存在著一段不小的距離,政策出臺後的歡喜很容易被現實的高墻擋在門外。很多民間資本因額度、身份等問題,根本進不了合法化的渠道,少數的小額貸款公司,成為“實力雄厚的骨幹企業的遊戲”,即便如此,小額貸款公司也因為享受不到金融機構的待遇而處境尷尬。
既然“招安”,就不能把疏導民間借貸看成放虎歸山,每放開韁繩一步,都要在周圍豎起無數個柵欄,這哪是讓其歸山,反倒像在監獄裏放風,如此一來,民間借貸反倒覺得不被“招安”更自在,“招安”將何以為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