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菜長途運輸利潤微薄 汽油成本佔運費近半

　　陳姍姍 劉曉景

　　菜農地裏八分錢一斤的卷心菜，到了城裏零售為何能翻十倍賣一元一斤？不少報道將矛頭指向高昂的物流成本。但跑運輸的人日子也並不好過。

　　江西省撫州市金溪縣石門鄉下彭村人鄭超，原本以種地為生，看到村裏很多搞蔬菜運輸的都“蓋了小樓，奔了小康”，他也咬牙買了一輛貨車，幹起了蔬菜運輸的活計。跑了兩年多後，鄭超發現，自己非但沒有因此致富，反而欠了一屁股債。

　　鄭超原以為“財源滾滾”的行當為何變成了“雞肋”？

　　叔侄輪流當司機

　　23日，鄭超從海南一家仲介公司的信息公告中看到，有供貨商出價14000元雇人將20噸毛豆從海南運到上海，路上包括油費、過路費等費用均由承運方負責。盤算之後，鄭超決定接活。交過500元仲介費，再將駕駛證、身份證、行駛證等信息錄入電腦，經系統檢測，他就順利地拿到了供貨商的接貨單。

　　根據貨物品種和載重的不同，仲介費用也是不一樣的。一般情況下，20噸左右要交500元，30噸以上的就要交800~1000元。

　　從海南到上海的運輸時間長達兩天兩夜。司機是鄭超及其侄子鄭浩，今年22歲。三年前鄭浩中專畢業沒找到工作，就去考了駕照，跟著鄭超做起了貨運司機，專門跑從海南到上海的運輸專線。

　　一般來説，鄭超和鄭浩輪流開車，每五個小時輪換一次。鄭超的老婆張珊負責押車。鄭超每個月付給鄭浩3000元的工資以及運輸途中的吃住等費用。由於是至親，他付給鄭浩的費用還是比較低的。如果按當地的普遍價格，雇一個司機每月還得加個四五百元。而長途押車人雇的話，也要每月2000元左右。也就是説，鄭超已經節約了差不多2500元的成本。

　　油費消耗近半運價

　　過路費更是卡車司機不能承受之重。

　　卡車從海南出來一定要“坐船”，而油價上漲了之後，船費也從原來的1300元漲到了1400元。

　　到了廣州之後，先要走繞城公路。每途徑一個收費站，鄭超就要交10~20元不等的過路費，算下來，總共要交50多元。

　　上了高速公路，運送鮮活農産品的鄭超是否能享受綠色通道政策，免費通行？鄭超告訴《第一財經日報》記者，國家雖然有政策規定，但並沒有對載重和貨物高度作出明確規定，所以各地標準不一。而在他運送的這條線上，廣州的標準最嚴格。

　　司機們普遍認為廣州一直在變相地收取過路費。因為廣州的很多高速公路在綠色通道的政策規定上又加了很多硬性指標，比如規定貨物高度不能超過4米，但是鄭先生20噸載重的車身本身高度就已經達3.8米，而從海南到內陸或從內陸到海南必然要經過廣州繞城公路和廣惠、惠河高速，所以途徑廣州的車輛中，80%的車都要交費。載重方面，江西規定是30.4噸，浙江規定是31.5噸，而廣州則規定的是25噸。

　　鄭超算了算，廣惠高速收205元，惠河高速收260元，再加上環城公路交的50多元，在廣州這一個地方，過路費就得交500多元。在上海江橋批發市場，一個廣州籍司機還告訴記者，聽説廣湛高速最近還要把標準再往下調，也就是説收費還會增多。

　　在進入江西、浙江境內之後，鄭超一般都走杭金衢高速，不需要再交任何費用。不過，整個路程跑下來，鄭超這輛貨車的耗油成本已經高達6000元，而去年油價上調之前，成本最多不超過5000元。他告訴記者，油價提高了之後，燃油成本已經從原來的1.7元/公里提高到2.6元/公里。

　　節衣縮食還車貸

　　“這樣算下來，總共14000元，刨去6000元的燃油費、500多元過路費、1400元的船費，再加上沿途的吃住費用以及開給司機的工資，基本沒錢可賺了。”鄭超撓著後腦勺算了這筆賬，語氣中帶著焦慮和憤懣。

　　為了省錢，鄭超、鄭浩、張珊三個人就擠著睡在車裏。“冬天還好，夏天熱得身上都能捂出痱子。”張珊有些難為情地説道。而他們吃的也是路邊最便宜的快餐。而跑車的兩年多時間裏，雖然經常從家鄉縣城路過，但他們只回過三次家。

　　即使將成本壓得這麼低，生活得如此艱苦，鄭超依然沒有“脫貧致富”，反而負債纍纍。2009年4月，鄭超在撫州市汽車市場看中了現在這輛解放牌小型載重貨車，當時價值20多萬元。通過按揭貸款，鄭超首付10萬元，剩下的款項每個月還9000元，分兩年還清。

　　然而，到2010年6月，各項費用、成本陡增，再加上每個月的鉅額支出，以前的積蓄也已經耗費殆盡，鄭超就再也無力償還每個月9000元的貸款了。

　　無奈，他只能從去年7月份開始每個月繳納1500元的滯納金，等手頭的錢富餘了之後再繼續還貸。張珊表示，他們從去年到現在，攢了幾個月的錢，這個月終於可以把去年7月份的9000元還上去了。然而，還有8個月的貸款，總共72000元。再加上兩個孩子上學的費用以及照顧年邁的父母和叔叔，張珊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

　　張珊告訴記者，海南到上海這條線，他們平均每個月要跑三趟半，但是已經跑了兩年半了，才賺了一萬塊錢。“賺到的錢都拿去還貸，還利息了。”張珊笑稱，“我們一直是在給銀行打工。”

　　供貨商也不“富裕”

　　然而像鄭超這樣的，已經算是比較賺錢的。在江西，像鄭超這樣的貨運司機還有很多。很多司機跑了五六年，依然沒能還清貸款。所以，“不跑沒錢賺，跑了不賺錢”成了很多運輸司機窘迫生活的真實寫照。

　　其實，雇運輸車的蔬菜供貨商日子也並不好過。李先生是上海江橋批發市場的一名供貨商，長期供應上海各大蔬菜市場的辣椒等蔬菜。他告訴記者，現在一輛載重20噸車的費用已經從13000元漲到了16000元，而4月份正是蔬菜大量面市的季節，本地的蔬菜多了起來，供應就上去了，上海的菜價已經開始下降。從外地運過來的菜由於價格稍高，非常難賣。

　　而供貨商每年還要向江橋批發市場繳納多達200萬元的交易費，其中包括一輛車500元的進門費、場地費等。“行情好的時候，我能賺一兩萬，行情不好的時候，虧兩三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現在成本上升、菜價下降，是行情最不好的時候。”李先生告訴記者。

　　回程鄭超一般都會在杭州等貨，而這個等待的時間短則一兩天，長則一個多星期。“如果空車回去，損失更多，所以只能等；而等貨的這段時間，我們也只能在車上睡覺，為了省錢嘛。”鄭超告訴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