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英二審認罪“非法吸存” 庭外揭發引出窩案

　　當吳英認可東陽檢察院的起訴罪名時，下午的庭審剛剛開始了1分鐘，庭內一片寂靜。

　　2011年4月7日上午9點，吳英案二審在浙江金華開庭。在此前的一審中，金華中院判決其構成“集資詐騙罪”，處以死刑。

　　“我向你確認一下，你認可的東陽檢察院起訴罪名，是指‘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麼？”吳英的代理律師張雁峰站起來問。這個罪名比“集資詐騙”罪輕，最高刑期為10年。

　　“是的。”吳英輕聲説。這是她第一次認罪。

　　此時，距離本色集團創辦者、浙江億萬女富豪吳英一審被判死刑已經一年，距離吳英一審開庭已經兩年，距離吳英被捕已經四年。

　　旁聽席的吳英父親吳永正很不滿意。“我是不同意的，沒有罪就是沒有罪，為什麼要認一個輕的罪？要有骨氣！”庭審後他忿忿地説。

　　雖然吳英在開庭前吐露過二審“想認了”，但來自北京京都律師事務所的代理律師楊照東和張雁峰依然選擇為其做無罪辯護，認為吳英並不構成“非吸”的法律要件。

　　“她認罪是無奈之舉。”楊照東當庭解釋説，“一審判決之後，其實她的精神處於潰敗的狀況，已經放棄了對無罪釋放的希望。”

　　4月7日庭審當天，金華中院拒絕媒體入內旁聽。本報記者通過相關現場人員，了解到庭審現場的控辯要點。

　　庭內爭議依然巨大

　　吳英的庭審被安排在金華中院東側樓三樓的東4法庭，檢方2名檢察官來自浙江省檢察院，3名法官來自浙江省高院。

　　上午的庭審從9點持續到11點半左右，內容主要是法庭調查，法官宣讀一審判決書要點，被告陳述，辯護人、檢察官、法官相繼提問被告，證據調查等環節。

　　吳英陳述時，重點放在了解釋集資款的來源和去向。她著重強調了集資者都是她的朋友，是“特定對象”。且集資款的用途是公司經營，而沒有“肆意揮霍”。

　　“雖然內容和她之前説的區別不大，但是我覺得她今天説得更平穩了。”旁聽家屬、吳英的妹妹吳玲玲説，而她父親吳永正則覺得吳英和一審時的倔強判若兩人。

　　吳英曾在獄中憑記憶手寫過一份長達22頁、每張大小為A3紙的《上訴材料》、《檢舉材料》和《控告信》。本報記者獲得的這些數萬字材料裏列出50萬以上所有集資款的32項用途，所有借款人的借款數額、利息、未還數額等，見者均稱“印象深刻”。

　　在質證環節，辯護方新提交了五份證據，皆為對吳英債權人的提問筆錄，其中包括債權人自述"和吳英之間就是借貸關係，沒有欺騙"的內容。檢方則提交了關於吳英檢舉三人的材料。

　　下午的庭審進入更為激烈的兩輪辯論環節。檢方堅持吳英構成“集資詐騙”，一審判決死刑的事實清楚、量刑準確，辯方則依然堅持吳英“無罪”。

　　根據本報記者獲得的辯護詞顯示，辯論焦點包括“主觀上是否具有非法佔有他人財物的故意”、“單位犯罪還是自然人犯罪”、“是否符合集資詐騙罪”等，也包括了一審判決耗時長達近一年、屢次退偵是否符合程序等超期羈押的相關問題。

　　在實際庭審中，關於吳英資産被低估的問題，雙方也分歧巨大。辯方對於將寶馬等十輛車打包拍賣，三合板評估價明顯低於市值等提出質疑。

　　“我沒有還上錢，向債權人表示歉意。”吳英在最後陳述中説，“我認為自己構成非法吸收公眾存款，但不是集資詐騙。相信法院會公正判決”。

　　在二審開庭前，主審法官金子明等提前從杭州趕到金華，曾連續四天提審吳英，上下午各一次。

　　“法官詢問很細，讓吳英覺得很有信心，情緒也不錯。”吳永正轉述説。2010年秋天，浙江高院的二審法官們曾數次去東陽當地實地考察本色集團企業的實際情況。

　　據吳永正的轉述，由於雙方分歧巨大，主審法官在提審中表示，“壓力不小”，曾經戒了四年的煙“又抽了起來”。

　　庭外揭發引出窩案

　　當庭引發震動的還有一樁腐敗窩案。

　　2010年8月17日，吳英正式通過代理律師楊照東，向法院提出減刑申請。

　　此前她曾舉報了湖北荊門原人大副主任李天貴，農行荊門支行長周亮，麗水農行分理處主任梁驊等人，上述三人已經被認定存在受賄等違法情節並獲刑。

　　根據本報記者看到的最新證據，湖北檢察院在一份書面材料中提及“根據吳英舉報的李天貴、周亮2人受賄，挖出了一個涉及21件21人的窩案串案，涉及廳級官員2件2人，處級官員5件5人”，並稱“全省震動很大”，“取得了良好的社會效果”。

　　據此，吳英的辯護律師希望法院能將其認定為“重大立功表現”，予以減刑考慮。

　　“但這是行賄者揭發受賄者，立功表現是否能認定還不好説。”一位法律界人士説。

　　4月7日，在公眾視野消失一年的吳英只留給少數媒體一個背影。

　　從背影看，吳英依然扎著馬尾辮，身穿看守所黃馬甲，體形比一審時略胖了一些，並戴上了一副眼鏡。

　　“吳英曾經對我説，她很後悔。在追逐時尚的年齡，她沒有去過香港沒有去過澳門。早知道自己這麼年輕可能犯罪，還不如多留點錢給父母，也不至於現在律師還在免費辯護。”楊照東説。

　　由於案情重大複雜，法官宣佈吳英案二審將擇日宣判。

　　4月6日，央行上調金融機構人民幣存貸款基準利率，這是央行今年以來第二次加息，也是去年以來的第四次加息。在此背景下，浙江民間借貸的利率也水漲船高，極端利率已經達到月息2毛。而吳英案的最終判決結果，或將影響浙江民間借貸的未來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