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投訴：鑲牙整出怪病 北京口腔醫院被起訴

北京市口腔醫院 資料圖

　　導讀：本想鑲出一口好牙，沒想到，竟被整出世界罕見的怪病。近日，有網友通過本報與騰訊網聯合主辦的315消費投訴綠色通道反映發生在北京口腔醫院的一則訴訟案件，本報記者為此進行了深入調查。

　　來自湖北麻城的馮先生本來想鑲出一口好牙，沒想到卻被整出一種罕見的怪病。對此，他女兒女婿為自己的孝心之舉辦成了壞事感到內疚，憤然將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口腔醫院訴至北京東城區人民法院，索賠醫療費、誤工費、殘疾生活補助費和精神損害賠償費等共計20余萬元。

　　這是北京口腔醫院又一次被患者告上法庭。2009年12月，來自河北的51歲患者張秋仙在該院做拔牙手術，第二天就死在該院搶救室裏，患者家屬因此將該院訴上北京崇文區人民法院(詳見本報2010年4月12日報道《拔牙喪命，患者家屬狀告北京口腔醫院》)。

　　3月29日，記者見到馮先生時，簡直不敢相信步履蹣跚的他只有57歲。攙扶他的女婿譚先生對記者表示，自己根本沒想到一個這麼大的醫院竟然連一個小手術都做不好。

　　北京口腔醫院口腔頜面外科副主任醫師劉洪飛在接受記者採訪時也坦言，這是個小手術，不過“誘發上半規管裂這種怪病，只能説是自己倒楣，恰巧讓我們碰上了”。

　　盡孝心為父鑲牙

　　2009年下半年，馮先生從老家來到北京女兒家，準備享幾個月清福。女兒兩口子見馮先生牙齒有殘缺，便想盡盡孝心，讓馮先生鑲口好牙再回去。“當時感覺北京口腔醫院是專業的三甲醫院，離家又近，就直接去了。”譚先生説。

　　不過，補牙鑲牙並不如他們想象的那樣簡單，需要拔牙、修復等一系列診治，而且每次治療後得等幾週甚至一月才能進行下一步治療。從2009年9月13日到2010年3月4日，馮先生先後就診5次，基本拔除了殘缺的牙齒，就等修復後鑲牙了。

　　意想不到的修整

　　2010年3月17日上午，北京口腔醫院口腔修復科對馮先生修復前的情況進行檢查，發現其上頜雙側結節骨隆起明顯，建議施行上頜結節骨隆突修整術。

　　當天下午，該院口腔頜面外科實習生鄒某某為馮先生進行左側上頜結節骨隆突修整。馮先生説，醫生在他左上頜錘鑿敲打了兩三個小時，時間長，力量大。一次麻藥失效後，接著又注射第二次麻藥，醫生不顧他多次反對，在沒有指導醫師在場的情況下，鄒某某和另外一名女生接著又敲，反復數十次，當時他就感覺眩暈、耳鳴，雙耳就像灌進水去那樣的難受，口渴，頭腦一片漆黑，只好抱住腦袋。譚先生也告訴記者，自己當天接到劉醫師電話趕到醫院，扶了岳父好幾次都沒站起來。

　　馮先生病歷記載了當時醫生的處置情況：“手術預後、風險及費用，患者知情同意”、“局麻下，齦切，翻瓣，渦輪去骨修平”、“術後眩暈，給予安定片1片，眩暈好轉，步行回家”。馮先生則在病歷下加注説：“是否交待病情，手術風險，注射麻藥，用錘鑿敲打致眩暈。”

　　極其罕見的怪病

　　然而，“步行回家”的馮先生並沒有好轉，病情反而加重。

　　2010年3月19日，馮先生到北京天壇醫院就診，診斷為神經性突聾。此後，馮先生聽音又超越常人，異常靈敏，能聽到心跳聲，左右手相互摩擦，以及手摸腦袋，眼睛，耳朵，鼻梁，嘴巴都能聽到像摸泡沫板似的響聲。

　　當年3月22日，馮先生在拆線時將上述情況告訴劉洪飛醫師。“當時劉醫師建議我去同仁醫院檢查，並稱費用以後解決”馮先生對記者説。

　　就這樣，馮先生先後在天壇醫院、同仁醫院和三○一醫院進行檢查，檢查結果是“左右耳上半規管有很明顯裂縫”。專家一致認定，馮先生患上的是上半規管裂綜合徵。

　　專家解釋説，聲音傳導到耳朵後，耳朵內部構造有一個循環系統，這樣大家聽到的都是正常的聲音和分貝，但如果左右耳上半規管出現裂縫，聲音就直接傳導過去，聽到的任何微小的聲音都是很巨大的，如果不及時治療會影響正常生活，繼續發展下去，兩耳會變成傳導性耳聾，嚴重會引起腦萎縮、腦梗死或老年癡呆症等相關疾病。這種病世界罕見，目前僅見57例。專家勸馮先生立即住院治療，並稱術後會有緩解，但緩解到何種地步醫院也無法預測，因為這種病例本身就是世界罕見。

　　據專家介紹，這種病的病因尚不清楚，目前大多數學者認同出生後上半規管頂部骨質發育不良的病因假説。臨床診斷一般要詳細了解患者病史，尤其要了解頭部外傷史，因為即使極輕微的頭部外傷也能令薄弱的上半規管頂骨折。專家認為，除了手術，避免頭部外傷、低鹽飲食等保守治療也可起到延緩病情加劇的作用。

　　由於無法忍受耳內的震動、走路也失去平衡，易眩暈，馮先生最終於去年6月23日湊錢在同仁醫院進行了開顱手術。術後，馮先生對自身心跳聲和走路腳步聲有所緩解，但其他症狀依舊，現在只能採用右側姿勢入睡。

　　艱辛的維權歷程

　　馮先生告訴記者，自己從部隊退伍後從事個體精米加工工作，因為加工精米有機器聲音，現在他根本無法做工。花費了2萬多醫療費，還失去唯一的經濟來源，馮先生希望北京口腔醫院能賠償其相關損失。

　　2010年12月，馮先生找到劉醫師，劉醫師告訴他，該院投保了醫療責任險，已經向保險方遞交了調解申請，讓他等處理結果。幾天后，北京衛生法學會醫療糾紛調解中心給馮先生電話，希望其遞交調解申請。經馮先生多次催促，調解中心提出調解建議——醫方賠償1萬元。

　　對此，馮先生表示不能接受。馮先生認為，自己的病完全是外力多次敲打造成的，沒有執業資質的實習生進行的兩次粗暴錘鑿敲打鑿除術，導致自己不但病痛纏身，而且失去勞動能力，醫院應該負全部責任。“為什麼建議醫方賠償?1萬元又是如何計算的?”馮先生説，調解中心並沒有給出合理的解釋。

　　劉洪飛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對上述質疑進行了回應。劉洪飛説，該院是教學醫院，實習生在醫師指導下從事臨床診療是符合相關規定的，不存在資質的問題。對於醫療行為本身是否符合操作程序的問題，對於自己不在場的説法，劉洪飛予以了反駁，稱自己在場並馬上讓患者服下安定後，之後還為患者右側上頜骨做了渦輪去骨。劉洪飛告訴記者，雖然渦輪打磨可以去骨，但實習生錘鑿敲打的方法也並無不當，自己執業20多年了，一直都是用這種方法操作的，從來沒有出過事故。

　　記者了解到，劉醫師還將此案寫成論文探討，題目是《上頜結節整形術誘發上半規管裂綜合徵1例》。對於“誘發”一詞的意思，劉醫師稱是患者原有此病，不過修整時引起了此病發作而已。“上半規管裂是先天性疾病，世界第一例發現患此病的患者就是50多歲。”劉洪飛認為，馮先生很可能患有此病，只是沒有發病，其自身並不知道而已。“這次修整術敲打只是一個誘因，我們碰上了也是倒楣。”劉洪飛説。

　　既然醫方無責，為什麼調解中心還建議其賠償1萬元？劉醫師稱，醫方的操作並無不當，賠償可能是一種無過失責任，畢竟手術是個誘因。至於調解的具體情況以及金額的計算依據，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隨後，記者致電北京口腔醫院醫務科參與調解的李先生，對方稱詳細情況需要醫院黨辦批准他才能對媒體談。醫院黨辦李主任則對記者表示，由於該糾紛已進入法律程序，他們目前不便發表意見，一切都等法院判決。

　　記者獲悉，北京東城法院已于近日受理此案。本報也將繼續關注案件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