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BM在華賄賂細節曝光 旅行社成行賄中間工具

　　王芳 沈建緣

　　如何在新興市場行事，這對於所有企業都是一個嚴峻挑戰。IBM就陷入這樣的漩渦：IBM在新興市場實現了關鍵的增長，但伴隨的是上百件違規案例的曝光。

　　近日，美國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聯邦地區法院公佈的文件稱，IBM已同意支付1000萬美元了結一樁與海外賄賂有關的民事訴訟。IBM旗下三家子公司和韓國合資公司的僱員涉嫌在1998年至2009年間以現金、不適當的禮物和海外旅行方式賄賂韓國和中國政府官員。

　　本報獨家獲得的這份提交給Leon,RichardJ。法官、編號為“1:11-cv-00563”的訴狀稱，儘管擁有廣泛的國際業務，但IBM缺乏足夠的內部監控用以阻止或者偵查違反FCPA(《美國海外反賄賂法案》)的行為。

　　3月24日，IBM中國所有員工收到了來自公司公共部門的一封郵件，要求“不對外界就此事作任何評論”。“此事”，指的是SEC(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上述指控。

　　行賄細節

　　上述訴狀顯示，在1998至2009年期間，IBM不能提供在中國和韓國不當支出的賬簿和記錄，因為這些支出都被計入了合法業務開支。其中，2004年至2009年間，IBM在中國的兩家全資子公司——IBM(中國)投資有限公司和IBM全球服務(中國)有限公司(以下合稱IBM中國)的員工，參與了向中國政府官員提供海外旅遊、娛樂和不恰當禮品的行為。期間，IBM中國至少發生了114起違規案例。

　　IBM當地的某些合作夥伴和旅行社成為行賄的中間工具。

　　訴狀顯示，IBM中國僱員在中國當地某些旅行社內設立行賄基金，用以支付中國政府官員的海外旅行和其它旅行支出。此外，IBM中國還通過其合作夥伴設立秘密基金用以提供現金和禮品賄賂，包括相機和筆記本電腦等。對此，IBM賬目都沒有記錄。

　　作為業務的一部分，IBM中國與部分國有企業簽訂提供軟硬體和其它服務的銷售協議，這些協議中的條款要求IBM中國向客戶的員工提供培訓。在某些案例中，培訓是異地舉辦，這要求顧客進行一段旅行。在推進任何培訓旅行之前，IBM中國要求僱員提交一份代表團差旅申請(簡稱“DTR”)，詳細闡述差旅的商業目的、所有計劃的觀光娛樂活動，以及預計費用。DTR申請須經IBM中國經理級別的批准。同時，IBM中國的公司政策要求客戶為與培訓無關的附加旅遊和逗留支付費用。

　　DTR看似嚴格，但這並未阻擋上百件違規案例的發生。

　　這些違規案例的種類包括：第一，IBM中國員工和當地旅行社“合作”，為已經獲得批准的DTR製造假發票和單據；第二，有的旅行與任何DTR無關；第三，有的旅行為中國政府官員安排了未經批准的觀光行程；第四，有的旅行不涉及任何業務內容；第五，實際旅行與報批的DTR有偏差；第六，旅行中三餐費用和禮物被提供給中國政府官員。

　　除此之外，IBM中國員工還利用旅行社，從已獲批准的合法差旅申請中弄出錢來，用來支付未經批准的旅遊項目。

　　IBM中國員工還利用公司的採購流程，將部分旅行社設為“授權培訓服務提供商”，再提交虛假的“培訓服務”採購要求，從而使IBM中國向這些旅行社付錢，來支付為中國政府僱員提供的未經批准的旅遊。前述訴狀稱，上述不端行為涉及兩名關鍵的IBM中國區經理。這兩名經理負責籌劃顧客旅行。此外，超過100名IBM中國區員工牽涉其中。

　　IBM曾在2010年年中進行了自查。最終，IBM中國銷售及服務部門近100人被降級，20多人被要求離開，並且牽涉到兩名中國區副總裁，在遭降級處理後，其中一人主動退休，另外一人主動申請離職。

　　據一位離開IBM的員工稱，邀請客戶出國考察一旦通過審批，則很難更改分毫。“所有的申請和審批過程都有郵件存檔”，因此IBM相關部門或業務人員安排 “受賄”對象出國旅遊，往往是一個甚至幾個垂直管理部門共同的決定。這也是為什麼牽涉面如此廣的原因。

　　對於SEC的指控，IBM未承認也未否認。最後支付了1000萬美元的和解費用。

　　新興市場的挑戰

　　IBM目前在中國的客戶，集中在大型國企和其他重點企業，包括政府、銀行、保險、電信、鋼鐵、航空、汽車、石油等關鍵領域。自2008年起，IBM開始極力倡導 “智慧地球”戰略，在中國，IBM將關注重點鎖定在有關國計民生的行業，如能源、水、環保、醫療、食品安全、交通等。

　　以2009年開始在各地推廣的“智慧地球”理念為例，最初，只有一些需求迫切的地方政府有勇氣嘗試。IBM某業務部門高管表示，來自中國各地方城市希望與IBM進行“溝通”並獲得智慧城市方案的邀請數量大增，溝通計劃早已排到明年。

　　不過，有消息稱，目前IBM“智慧地球”項目已經成為了一個燙手山芋，很多地方政府，因怕牽連，均已暫時凍結了相關合作。對此，本報未從其他渠道得到證實。

　　接受本報記者採訪的政府有關部門領導表示：“結合IBM的技術和方案來實現目標是需要勇氣的。一旦下了決心，政府是不惜投入真金白銀的。”當時這位官員所在的城市共投入了億元計的資金，與之類似的城市在期間還有很多。

　　從2005年開始，IBM將全球資源聯為一體，重新設計業務模式。將原本聚集在美國西海岸的資源分散到全球各地，中國則是新興市場的中心和IBM進行全球戰略整合的要地。對於新的經濟環境下將要面臨的困難，這是一件極富挑戰性的工作。這並不像想象的那樣簡單。IBM的價值觀曾在張恩照受賄事件中已經受到一次挑戰。

　　在透明國際(TransparencyInternational)2010年針對176個國家的腐敗感覺指數排行榜上，韓國、中國分別位列第39和78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