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戶代言人”：真假臉譜襯出散戶心態

左安龍 徐匯 資料圖

周梅森

嚴義明 徐匯 資料圖

　　這20年來總有那麼一群人，站在股民的身前，衝鋒陷陣。

　　很難為他們描摹統一的群像，他們或是慷慨激昂的意見領袖，或是奮筆疾書的學者名人，或是雄辯滔滔的專業律師。在20年的某些階段，他們仗義執言，挺身而出，贏得了“散戶代言人”的稱呼。

　　他們的出現和言行，深刻地反映了20年來作為“弱勢群體”的散戶訴求。這是一種自下而上的力量，這是草根投資者的歷史自覺。

　　⊙記者 鐘文倩 石貝貝 ○編輯 葉苗 朱建華

　　“不老”的老左和“憤怒”的周梅森

　　實際上，不管是自詡者，或是被封者，在中國資本市20年的發展歷程，“散戶代言人”一直不乏其人。這裡，有如今作為股市節目主持人的左安龍，頭頂著“散戶領袖”、“股市神甫”等諸多近乎“拜神”的名號；這裡，有因曾代理多起證券市場中小股東維權案，而被譽為中國證券市場中小股東維權第一人的律師嚴義明；這裡，有現為江蘇作協副主席，曾經為中小投資者疾呼吶喊的周梅森。

　　對於“散戶代言人”的名號，左安龍並不以為然。“我怎有能力去代言？”左安龍反問，“這是別人給我的評價，我從來不以散戶代言人自居，我只是反映他們的思想，反映他們的疾苦，幫助他們疏通，所以他們就很高興。其實我國有法律，這才是他們的代言人。”

　　在長達10多年的證券節目主持人生涯中，“常在河邊走”的左安龍憑藉率真，極少中招“濕鞋”。“公平地講，左安龍的節目也難以免俗，也曾講行情和個股，但一談到散戶的疑惑，哪怕只是雞毛蒜皮，他也會給予回應；一談到關鍵問題，他就會以目前中國股市最大癥結的‘三公’原則進行評論。”左安龍最佳拍檔、上海傑出投資顧問有限公司公司董事長毛羽稱。

　　現為江蘇作協副主席的周梅森儘管在股市中的名聲沒左安龍大，但其亦經常為中小投資者疾呼吶喊。在周眼中，中小投資者雖然是資本市場生物鏈底層弱小的一群，“可這弱小的一群卻十分龐大，大到足以成全一個市場或毀掉一個市場”。

　　其實，周被市場認為“散戶代言人”，源於其在2005年在《大眾證券報》上連續發了三篇文章，即《我憤怒》、《凱撒的歸凱撒，人民的歸人民》和《誰對人民資産的流失負責》，以一個普通中小投資者的身份呼籲全國中小投資者起來維權，對所有侵權股改方案投反對票。

　　這些文章影響極廣，以致有財經網站甚至以“千萬股民倒下去，一個周梅森站起來”為標題製作了專題報道。

　　嚴義明：為中小股東維權第一人

　　嚴義明，畢業于華東政法大學，曾任上海錦天城律師事務所合夥人律師，2005年3月成立上海嚴義明律師事務所。自1998年起，嚴積極通過自身的法律活動，維護中小投資者權益，參與辯護案件包括紅光實業、科隆電器、長征電器等，對於完善公司法、證券法，提高上市公司治理水平作出了積極貢獻。

　　讓嚴頗為得意的是，2002年，自己被美國《商業週刊》評為了2002年度亞洲之星。

　　1998年，紅光實業被證監會認定騙取上市資格，向公眾虛構利潤，而許多中小投資者因被虛假公告誤導而遭受投資損失。嚴義明作為11名小股東原告的代理律師，一紙訴狀將紅光實業及其承銷商國泰君安證券告上法庭，成為新中國第一起因虛假陳述引發的小股東狀告上市公司案，在證券市場引發軒然大波。2002年，案件最終以法庭調解方式結案，紅光實業11名中小股東原告獲得了22.5萬元的賠償。從最初的法院拒絕受理，到最後中小股東獲賠，紅光實業案件歷經四年。

　　對於嚴義明為中小股東維權的行為，市場評價可謂毀譽參半。坊間傳言，對於不同的客戶，嚴有不同的收費標準——公司客戶往往需要向其支付每小時250美元的報酬；但給中小投資者打官司時，他只收取低廉的費用。

　　面對“自我炒作、為博出名”的質疑，嚴義明頗為坦然。“客觀上講，我所做的事情是否有利於公正的證券秩序的建立？是否維護了中小股東的權益？結論顯然是肯定的。當然，我借此也算功成名就了。假定一個人能夠通過自身努力，做一些有益於社會的事情來出名，又有什麼不好？”嚴義明反問。

　　前赴後繼的“時勢英雄”

　　接受媒體採訪時，老股民余善興認為，在股市這趟渾水裏，左安龍是少數幾個有良心的。他固執地認為，許多“散戶代言人”不過是各種利益勢力的代言人。余善興的“陰謀論”顯然不無道理，因為有些所謂“散戶代言人”確實是“挂羊頭，賣狗肉”者。

　　最為典型的則是2006年開始“揚名立萬”、震動股市的“&&大哥777”——王秀傑。

　　2007年2月，這位“&&大哥”因為準確預測到股市突破3000點後將一路攀升而“一戰成名”。由此開始狂稱：“我要是天下第二，沒有人敢自稱天下第一”，“我是廣大散戶的代言人，要帶領所有散戶賺錢、打敗莊家”等。

　　然而，就是這位自詡“散戶代言人”的“&&大哥”，在這一年的7月4日被正式刑拘，其罪名是非法經營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並處罰金人民幣60萬元。

　　而另一個曾被冠以“散戶代言人”的則是張衛星。

　　從1996年投身股市，三年後因為極其準確地預測了“519”行情，張衛星開始走向神壇。投資四年之後的2000年，張的資産從10萬元迅速膨脹至100萬元。隨後，他率先指出了“股權分置”問題，並因為提出“全流通”而被貼上“股民代言人”、“草根經濟學家”和“民間思想家”等形形色色的標簽。

　　一熟知張衛星的人説，張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當他試圖向別人闡明自己的想法時，“哪怕對方是條狗，也一定要説到它明白為止”，但張也是一個現實主義者，為了規避風險而尋求黃金的安全性，但最終卻落入與廣大散戶對賭的局中而無法自拔，因此爆倉之後，破産成為這位曾經的“代言人”唯一的出路。

　　而將時間再往前推幾年，作為“散戶代言人”，楊百萬無疑是一個代表。儘管也時不時發表各種股評，開投資報告會，介紹自己投資心得，但更多的角色似乎是一介商人，其“散戶代言人”的色彩已經褪去許多。

　　弱勢群體的歷史自覺

　　“散戶代言人”在20年的歷史中不斷浮現，是中小投資者的恐懼、憧憬、迷茫下的必然産物。

　　他們有信息訴求。不管是左安龍，還是“&&大哥”，他們在股民看不清方向的時候能“振臂一呼”，既撫慰了中小股民的不安全感，也在一定程度上通過對信息的詮釋，滿足了投資者對信息的訴求。

　　他們有法律訴求。在資本市場上市公司治理尚未成熟的階段，作為股東的權益經常得不到保障。嚴義明等人的挺身而出，雖然不能從全局上扭轉這一局面，但至少給市場發展帶來一個明確的提問：如何做好中小投資者的法律保護。

　　他們有環境訴求。從“散戶代言人”的諸多言行分析，他們往往抨擊時弊，習慣於將中小投資者與機構、監管層對立起來，而這往往會引起較大共鳴。“弱肉強食，巧取豪奪”，這是不少散戶對於環境的自我感知。儘管有失偏頗，但在一定程度上能夠看出股民對於公平正義的渴求。

　　他們有體制訴求。從更大的視角看，完善的市場經濟體制要求市場各方都能保證知情權和監督權。杜絕假、黑、醜，其本質在於陽光化的體制。“散戶代言人”所挑戰、所衝擊的，也許只是一些具體層面上的利益，但其實不自覺地體現出了弱勢群體的體制訴求。

　　“散戶代言人”這種自下而上的力量，從積極的角度看，這是對上層努力的一種補充。20年中國資本市場的發展，實際上一直貫穿了監管者對於中小投資者利益的呵護，尤其在中國這種以散戶為主的市場中，這樣的呵護較成熟市場更多更細。某些“散戶代言人”所指責的問題，也在歷史的進程中逐步得到了解決。在“精英”主導並推動股市進步的同時，“散戶代言人”的建言建議，一旦具備了理性與建設性，就是政府與民間良好互動的必要渠道，事實也證明了兩種力量的共同推進，才造就了今日較為完善的投資者保護機制。

　　可以説，這是草根投資者的歷史自覺。

　　但必須指出的是，中國股市發展的最終趨勢是機構投資者佔主導，散戶的弱勢不但現在有，未來依然存在。在公平正義的環境中，這種弱勢只能是歷史的必然。在成熟的市場機制建成之後，“散戶代言人”的角色將由歷史重新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