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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2010年11月12日 11:14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第一財經週刊
2010年是歷史上棉花價格最高的一年,不少品牌服裝也借此宣佈漲價。不過仔細分析一下吧,它們這樣的漲價理由充分嗎?
文|CBN記者 袁園 常怡 王娜
衣服漲價了,很多愛逛街的公司人都發現了這一點—同樣的基本款服裝,今年ZARA店裏的價格就比去年提高了一大截;幾年不漲價的淘寶品牌彩姿雪,竟然也開始了史上第一次漲價;賣球鞋和運動服的安踏公司説的最清楚明白—在2010年上半年財報中,這家公司公開説已經將服裝類産品售價的批發價格上升7.1%。分析師們説,漲價的理由就是成本—主要是棉花價格—上漲。
一個被棉花價格攪得大亂的品牌服裝世界?聽起來沒錯。可是等等,真的是這樣嗎?
普遍來説,目前品牌服裝的批發價格平均只佔到售價的三成到四成,這不到四成中,品牌宣傳要佔到總成本的12%(安踏財報數據),其它還有店面擴張等費用,而摩根大通預測安踏2010年至2012年的純利潤率將達到19%至20%—簡單説吧,原材料採購和製造環節在品牌服裝的總成本中無論怎麼看都算不上是個很重要的事情。
所以更合理的分析是,安踏漲價更多是為了追求利潤率。上半年安踏毛利率高達43.7%,同比增長了2.2%,而凈利潤則同比增長了25%。棉花只是個理由而已。
當然,棉花漲價也是事實,只是這種變動沒有多少能夠傳導到服裝價格上。根據《第一財經週刊》的調查,在安踏和其它品牌服裝的上遊,棉紗和布料的價格確實增長了大約10%;在棉紗廠的上遊,棉花收購的價格大約上漲了60%;在最上遊的棉農那裏,價格則實實在在地提升了80%。下面我們就要還原這幾個環節,告訴你價格是怎麼一步步傳導—以及在哪戛然中止的。
高寶運是在中秋前後意識到棉花價格漲得有多兇的。當時他還在內蒙古打工,突然接到妻子電話催他回來。“聽説村裏有棉花賊,萬一被偷了,2010年這麼高的價格,損失就大了!”
高寶運家已經種了好幾年棉花,在他看來,這不 是個好營生—沒法用機械收割、要手工打藥、除蟲害,每年也只能種一季,算下來每畝的收入還不如種小麥,根本養不起上高中的兒子。可今年大不一樣了—往年最高也不過3塊多一斤的棉花,今年竟然能賣到接近6元了。
高寶運家裏的十畝棉花地位於南宮市垂楊鎮北慈達村。南宮市是河北邢台下的一個縣級市,也是全國棉花主産區之一。由於沙性土質的原因,河北南宮、威縣、廣宗等縣的農民幾乎只能以棉花種植為主。
高寶運發現,今年村裏面最熱門的話題也都是圍繞著棉花價格的。全球即將出現的“最冷的冬天”、新疆棉花受災減産、印度棉花推遲上市……每個人都能説出幾條國內外新聞來,互相鼓勵著説這次的大漲價還沒到頭。
專業分析師的説法略有不同。艾格農業諮詢有限公司分析師馬文峰認為,漲價的主要原因是産量的下降,2008年的低價位造成了一部分的農民放棄種棉花,造成了近兩年的産量持續降低。2010年國內棉花需求在1100萬噸左右,但是實際的供給估計只有700萬噸;漲價的另一個原因是在通貨膨脹壓力下,遊資喜歡追逐這些供需缺口大的産品。他説棉花的價格大多是漲兩年跌一年這樣一個規律,但是像2010年漲幅的比例和規模是從來沒有的。
不過,棉花價格上漲並沒有讓高寶運高興起來。成本在漲,往年摘棉花的工人一天只需要30塊錢,今年水漲船高到了40塊錢。化肥、農藥之類的價格也沒有一樣不漲的。總的算下來,每畝成本從2009年的700元,漲到了今年的900元。而收成,2009年一畝地能有400斤的,2010年只有300斤了。
路修廣是個“幹運輸的”,或者“棉花販子”,隨你怎麼説都行。2009年他收的棉花平均價格在3.5元左右,這個價格已經比往年高很多,而最近他開出的價格在每斤5.7元,可還是很難收到—棉農看到價格一直在漲,多數都開始惜售。路修廣自己也非常擔心棉花價格的波動,“每天都在看這個新聞,有人説新疆都漲到了10塊,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
新疆棉花價格至關重要,因為那裏的産量佔到全國棉花産量的接近四成。不過這個問題其實不難回答—不是真的。中國棉花信息網11月4日發佈的最新統計説,除新疆外內地標準棉花收購均價為6.59元每斤,新疆略高,也只有6.66元每斤。
路修廣有一輛卡車,能裝1萬斤棉花,裝滿一車就往山東夏津運,那裏有全國最大的棉花交易基地。運到夏津以5.8元賣掉,每斤賺一毛。今年路修廣每車能賺1000元錢,往年只有三四百元。平時,路修廣早上7點出發,往來一次山東要2到3個小時,大約下午五六點就能回來,生意好的時候,基本上每天都要跑一次。可是,“往年這個時候都跑了30趟了,2010年連一半都沒有到。”
本地的棉廠也收不上來棉花,垂楊鎮通往南宮市區的道路兩邊有很多小的棉站沒生意可做。南宮棉油二廠的老闆2010年連一車都沒有收到,僅有的一點還是每斤5.1元時收的新棉花。離棉油二廠不遠是本地一家60年代的老廠,金源棉業,門衛説節前棉花是按每斤5.2元收購的,只有12萬噸,都不夠開工的。“百八十萬的才能開機器呢。”
皮棉廠收購的是籽棉,加工後以皮棉賣給棉紗廠—價格波動由此從農産品領域轉向紡織領域。
寧紡總經理徐健林是各個環節裏面看起來最焦慮的人。寧紡集團是河北寧晉一家大型紡織企業,離棉花主産區只有3個小時的車程。徐健林告訴《第一財經週刊》,棉花的成本佔寧紡總成本的75%左右,棉花價格一漲,企業的利潤只能壓縮。
中秋節前,皮棉的採購價格還在1.3萬每噸,到現在漲到了每噸2.5萬元,近幾個月的漲幅就將近50%。但問題是,棉紗廠的産品紗、布料的漲價幅度卻沒有那麼高,每米布漲了3到5塊錢,只在10%左右。
徐健林説,這幾年紡織企業的生意不算好,人民幣升值,原材料漲價,而且紡織企業多,競爭激烈,大家都沒什麼議價能力。寧紡集團本來是外貿型的企業,這兩年也開始走內銷的路。還有一部分只能通過企業的庫存消化。
從棉花到服裝之間的價格傳遞曲線,至此出現了一個大大的轉折。由於紡織企業對下游服裝企業的議價能力低,雖然上遊棉花原材料受到了超過50%的成本壓力,但只有10%左右的價格增長被傳遞到了下游。
中國棉花信息網編輯單會娜説,為了平抑棉價,今年國家已經陸續有過三四次拋儲的行為,但是價格還是沒有控制下來。按她的説法,唯一能夠止住棉價瘋漲的情況只有一個—繼續漲漲漲漲漲,漲到棉紗廠實在受不了倒閉了,棉花沒人買了,才會到達一個終點。
真是個黑色的預言。
相比之下,服裝行業舒服得簡直像是生活在棉花世界之外—雖然它們也對棉價的上漲表現地很關注。
“現在都不敢下手,都在屯貨,等著新棉花出來看看價格再買入。”王竹告訴《第一財經週刊》,她曾經是以純服飾的設計師,以純是國産服裝中較為出名的品牌,每年各類棉産品的用量很大。
王竹説,一個品牌敢於這樣觀望是因為現在用的棉花並不是漲價後才採購的。在以純服飾,通常是前一年的這個時候就開始設計第二年秋冬的衣服了,買面料時棉花還沒漲價,所以現在以純服飾的價格暫時也沒有變化。
王竹説的採購週期可以被視作品牌服裝的第三道防火墻。加上有棉紗廠可以大幅分擔成本壓力,以及原材料成本本身佔總成本比例就不高的因素,三道防火墻都阻止了棉花漲價的趨勢向多數品牌服裝蔓延。
不過,ZARA這類快時尚服裝品牌就沒有這種優勢了。按照“快時尚”的理念,它們一個新産品的整個設計、生産週期最長就是2周。
ZARA正是寧紡集團的客戶之一,雖然寧紡的成本在以50%的幅度快速上漲,本季度ZARA在中國市場卻只有部分服裝價格有小幅上調。而且,ZARA公司一位公關經理告訴《第一財經週刊》,主要原因並非棉花漲價,而是歐元對人民幣匯率變化以及整個市場通貨膨脹。
與這些大品牌相比,淘寶直銷的小品牌服裝更容易感受到棉花漲價帶來的波動—這些品牌沒有更大的增值空間,它們的進貨渠道往往是北京大紅門、上海七浦路等服裝批發市場,其本身售價可能只有20元/件甚至更低。
淘寶五鑽內衣賣家彭蓓直銷彩姿雪保暖內衣已經三年,2010年9月份開始備貨的她發現進貨價格漲了5%,這是這個小品牌內衣近年來第一次調高批發價。彭蓓説,廠家給她的解釋是人力成本和棉花成本增加。
不過,像安踏一樣,即使是廉價小品牌的利潤似乎也沒受到棉花漲價的影響。在進貨價漲了5%之後,彭蓓將自己淘寶店裏的內衣標價提高了10%,結果仍然賣得很好。“因為大商場裏品牌內衣的價格漲的更多。”彭蓓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