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皓月繞雲鄉,幾慕幽蘭柳葉香。縴手桃紅眉意細,玉潔亭立勝群芳。
有人曾用這幾句詩來形容潘虹。熒幕上的“惡婆婆”,年輕時卻是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和“紅得發紫”的明星。如今繁華逝去,紅顏漸老,歲月的沉澱之後,潘虹的氣質卻越發的高貴與清冷。
繁花似錦
潘虹出生時,窗外的芙蓉花正好盛開。母親便給她取了一個乳名,叫蓉兒。然而這個頗具詩意的名字並沒有跟隨她多久。
潘虹10歲時,父親離世。潘虹在後來的自述中説,自那以後,她一下子就“堅硬”起來,摔跤了,她從來都是立即爬起來就走,因為她知道後面不會有人來扶。潘虹也是在那時改了名字。
“從十歲起,我就知道,我的頑強是我唯一的依靠。曾經渴望能有一個男人的肩膀,讓我靠著憩息。我得到過。可是,這世間總有那麼多不被預料的安排,還有那麼多的瑣碎的錯誤。命運,終於又將我們隔開。”
潘虹口中的“男人”亦指她的前夫米家山。
1972年,潘虹到崇明島做知青。1973年,19歲的潘虹考上了上海戲劇學院。據當年招收潘虹的上戲老師説,當時就是看上了潘虹那雙“會説話”的大眼睛,“裏面有戲”。
潘虹至今對任何合作的東西都不喜歡,比如她只游泳,從不打球。做演員,是因為心中有夢。“如果不是這個夢,我寧願去做幼兒園老師,或者動物飼養員,只要不與成人打交道就成。我是一個從小就和別人不太一樣的孩子,大概也只能當演員了。”
自認為“只能當演員”的潘虹,當初大概沒有想到自己會一炮而紅。1979年,潘虹憑藉《苦惱人的笑》一舉成名。1983年至1994年,她先後獲得四屆金雞獎(三屆最佳女主角,一屆金雞獎特別獎),三屆金鳳凰獎和三屆小百花獎最佳女主角,一屆百花獎、華表獎、上海影評人獎和中國長春電影節,以及大馬士革國際電影節和意大利陶爾米納國際電影節等多項國內外電影節的最佳女主角獎項。《杜十娘》、《人到中年》、《寒夜》都是潘虹的早期代表作。
1988年,潘虹主演的《末代皇后》在法國發行。法國電影界舉足輕重的高蒙公司特請潘虹前來巴黎參加一系列宣傳活動。潘虹還未到法國,法國就已經掀起了一股“皇后熱”,《末代皇后》的大幅廣告出現在巴黎街頭,十幾家最具權威的報刊和電視臺輪番採訪,潘虹頓時成為法國的新聞人物。法國影迷對這位東方女性的表演和容貌驚嘆不已。
當《末代皇后》在日本發行時,掀起的”潘虹熱”更盛,日本影迷們推舉潘虹與松板慶子、簡.方達、奧黛麗.赫本等為“世界十大影星”,亞洲獲此殊榮的僅有潘虹與日本的松板慶子。
潘虹在法國的頻頻亮相,引起了一個人的注意。此人便是法國著名導演戈達爾。此時,戈達爾正在籌拍《世界電影的故事》百集電視系列片,為尋找飾演好萊塢影星葛麗泰·嘉寶的演員而發愁。在他尋遍全世界的女演員都不甚滿意的時候,卻意外地在法國戛納電影節上見到了潘虹和她主演的影片,他對潘虹“一見鍾情”,立刻委託製片人與潘虹面談。
甚為可惜的是,潘虹為了為謝晉執導的《最後的貴族》救場,與戈達爾失之交臂。當時,日本導演中田信一也邀請她主演《熊貓的故事》,台灣高士電影公司董事長周迪忠也專程飛赴大陸請她主演《武則天》,後來也因種種原因而未能合作。
潘虹對這些卻看的很淡然。她認為,不演嘉寶只是個人損失,而不去為《最後的貴族》解圍,則會是國電影的損失。
情路坎坷
在潘虹的事業如日中天之時,她的感情生活卻並不順遂。
1982年,潘虹與美工米家山結婚。米家山並非一個普通的美工。在和潘虹結婚的第二年,他就執導了電視劇處女作《彎彎的石徑》,該劇獲第3屆中國電視劇飛天獎電視劇一等獎。1989年,他憑藉執導的喜劇電影《頑主》提名第9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導演獎。後來他又執導過愛情電影《愛在北緯30度》、戰爭劇《戰地黃花》、都市情感劇《留守男人》。
潘虹和米家山結婚八年,曾經彼此真誠相愛。他們一起去釣魚、爬山、游泳,一起去參加朋友的婚禮;他們曾一起合作拍攝了電影《頑主》——米家山當導演,潘虹在片中飾演一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這是為了支持丈夫的事業;潘虹給影片《井》做後期,是米家山助她一臂之力。潘虹每有新片拍出,米家山總是第一批最苛刻的觀眾。米家山真誠地為潘虹的成功慶祝,分享妻子成功的喜悅。潘虹上戲,米家山給潘虹找來參考書、資料、錄象帶,幫她準備角色;潘虹拍戲碰到難處,總是通過長途電話向米家山傾訴委屈,從他那裏得到鼓勵和安慰……
但是在米家山和潘虹的八年婚姻生活裏,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只有380天。離婚的時候,米家山一下子甩出了8本日曆,與潘虹共處的日子他都是畫了圈兒的……就這樣,兩人的婚姻走到了盡頭。
“米家山是一個集力量和尊嚴於一身的男人。在一起生活的八年,是我已經走過生命裏最棒的八年……杜十娘、陸文婷、曾樹生、婉容、徐麗莎,我在銀幕上塑造了一個又一個被人們譽為成功的形象。但人們不知道,這些劇本的選定,角色的塑造,是在曾經的丈夫的直接參與和鼓勵下完成的。你為我付出了很多,但我想,你值。這八年,你給了我一個溫暖的家,一個極安全的小窩,這是任何人,無論父母、朋友,都無法給予的。儘管我一直希望我的丈夫像父親像兄長,嬌寵我,呵護我,牽著我的手,帶我走過這條人生路。而你的任性你的孩子氣,卻使我幾乎反過來做了你八年的母親;儘管當我像一隻燕子那樣銜泥和血把一個窩壘到滿意時。家,卻在你不經意的遊戲間,破碎了。但我還是要為這八年的種种經歷感謝你。最後這樣的分手,我不是太狠心,我只是太驕傲。”
離婚後的20多年裏,潘虹一直單身。也許對於曾經有過一次真愛的潘虹來説,要重新再愛一次是很難的。回首往事,一向以強勢形象出現在熒幕上的潘虹卻説:“我年輕的時候把成功看得太重,如果那時舍得放棄一點點,我應該是一個很好的母親和演員。在別人眼裏,我可能算一個成功人士,但這代價太大了。其實人應該有一個屬性,一個女演員在婚嫁的年齡還是應該捨棄什麼。我的個人悲劇就是追求完美。而我發現女人不能完美,不能太有靈氣了,還是要追求一份普通。”
至今,潘虹的家裏一直挂著老子的兩句話:樂莫大於無憂,富莫大於知足。也許這也正是潘虹對於自己一生的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