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聽途説“法源寺”

  到底是沒趕上最後一場《北京法源寺》,只有道聽途説了。

  戊戌變法,一段眾所週知的歷史定案,一個耳熟能詳的風雲故事,李敖的小説裏也自有一種風格,但在田沁鑫的話劇裏會有怎樣一番演繹呢?

  主觀的立場或客觀的利益,又或時代使然,用筆寫下的歷史難免有臉譜化的一面。所以有時候,也許換一種文藝的方式看歷史才完整。

  聽看過的人講述的那些現場細節,處理得頗為巧妙。

  比如兩個人物的出場:

  (袁世凱)他初登場便被康有為和異稟小和尚毫不留情地兜頭潑了兩次,然後袁世凱説:“我就是這樣粉墨登場的。”

  慈禧出場時莊嚴華貴,仿佛那些清宮畫冊的情景從遙遠走到眼前,幾位老臣介紹的“她是個女人”,而不是“太后”、“老佛爺”。

  再比如兩次深富意涵的會面:

  借光緒之口,劇中光緒帝和康有為的見面留白之中,道出深意:“朕見了你一個時辰,你卻説了一輩子。”

  當袁世凱和譚嗣同穿越歷史後再次相見,拔槍相向,袁世凱質問“你能代表歷史嗎?”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這些精心排演的細節和臺詞將人們引向對那段已經趨於“固態”的歷史和人物的反思。田沁鑫就是這樣,四兩撥千斤,撩撥起你的想象,卻並不打算對結果負責。

  排這樣一部戲,她腦海中出現八個字:廟堂高聳,人間戲場。她想要看到宮廷、知識分子和宗教三者的結合。於是就有了這樣的開場:

  1921年的方丈和1898年的譚嗣同,在法源寺裏隔空對話。小和尚異稟穿梭于朝堂上、市井中,穿梭于慈禧、光緒、康有為、譚嗣同之間,偶爾向他們發問,大部分時候帶著疑惑、不解、迷茫和激動,注視著這些大人物和他們所處的複雜歷史。

  田沁鑫説,這部戲不是要顛覆歷史,而是盡可能還原。但筆者並不同意這個説法,文藝不可能還原歷史,哪怕是“盡可能”。能還原的,只是基於當下觀念對那個時代的命運和情感的理解和共鳴,而文藝創作無疑可以以更鮮活的態度和感染力讓我們的歷史觀“盡可能”完整。

  還原歷史,是史官的責任;反思歷史,才是藝術的力量。而這力量源於象徵,用細節、用語言、用聲光畫,用唱念做打,全部精神氣都在這些傳達著“象徵意義”的載體上,話劇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