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皮
久居成都,四海奔走。
以廣告為業,目下靠文創而活。

天氣這麼熱,聽幾首慢歌消消暑

  七月天豈止流火,部分時段膽敢走出門去,大太陽下一走,片刻之間人就熟了。要是隨身攜有椒鹽、孜然,灑點上身即可自給自足自助燒烤。城裏又不比鄉下,光膀子的話倒是涼快,存著羞澀心,脫之不宜,也不好意思。解決之道竟只是“出門上車扭空調,閉門冷氣扮春秋”,靠聽些慢調小曲來緩釋焦慮。

  所聽的歌呢,新舊雜陳,都是些舒暢的遐思,碰到快的,閉目塞聽,儘量繞道而過,力求靠淺吟低唱讓煩躁悄然淡去。常播的曲子逐一來看,悉數如下:

  1.程璧《當我寂寞的時候》

  程小姐的嗓音真是適合去唱類乎于島歌的短奏,她確乎在日本也呆了許多年,縱使熱烈,那熱烈也來得淡然,沒什麼嘩眾取寵的傲嬌勁兒。老是一把木吉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唱著她鍾愛的詩句。偏偏又都是一些相對冷僻的詩歌,等她一唱,就鮮活起來。詩之於歌,本來也是傳統,唱得出來唱不出來有很大差別。

  程選詩歌多數時候是情緒化的,不乏情愛,生澀抑或朦朧,到她口裏皆成了她的情緒,簡單編一下曲,馬上搖曳多姿,竟好像那詩句是照著旋律寫出來的,有著天生嫻靜的韻律。

  2.王建房《恓惶》

  建房這名字真是挺土的,陜西人,哪怕生在長安城裏,似乎都不大講究這些,比之於張楚、許巍、鄭鈞、蔣明這些老陜,王建房算不錯的了,甚至還透著點後現代主義的味道——王梵瑞是個例外,不過王梵瑞的名字應該是後來改的,在凡字頭上加出個林字,弄出點佛陀色彩——這應該是一撥人,年紀不相上下,混跡在西安之際,興許多有過從也説不定。

  大家都離井別鄉,王建房不走,他愛他的秦腔,“抽抽旱煙,唱唱曲子”似乎才是他的追求,要麼在古城墻下溜達,要麼就跑到延安去采風,這樣的行為與喜好總歸讓那嗓子裏面多出無限的血性。婉轉可能談不上,而一聲到底的盪氣迴腸卻做得相當純粹。年紀擺在那裏,字詞中全是感悟,諸如“人們之間的誤解,愛情之間的恩怨,你的大腦從來沒有禮拜天”這樣的沉思好像也不是僅僅是靠一點才華就寫得出來的。

  建房還有一首《灞橋》,記不得哪聽到的了,一聽即難忘懷,隔許多年才曉得也是他的作品,傻乎乎地又聽了若干遍,總覺得意猶未盡。

  3.趙雷《80年代的歌》

  如果你是各類音樂節的忠粉,你遲早要在任何一個地方的露天舞臺上邂逅趙雷,這個人半生倒有半數時間都在流浪,自北而南,自西而東,以一種超然物外的憂愁虛構另一個世界的源起,本質上探究的亦還是愛與哀愁,是孤獨的個體棲身天地間的風花雪月。

  他寫《成都,帶不走的只有你》,也寫他的故里北京《鼓樓》,都有些鞭辟入裏,既不虛飾,也不逸惡,旋律都很簡單,基本上聽一遍就能跟著和了,但要是真拿把吉他自己來唱,就知道也挺難的。經歷就是一首歌,旅程各異,你如何還原得出別人的起心動念?

  這一支短歌還只是小樣,才49秒,還包括一句獨白,那獨白像一句廢話,倒正是他的最好寫照:這個,我覺得大家希望這個世界越變越好。

  4.衣濕&李伯清《走遠了》

  李伯清可算川版趙本山,拉板車出身,一張嘴天花亂墜,説得比唱得好聽,憂傷好像從來跟他是絕緣的。其實他也會唱,但這裡沒唱,僅僅是被衣濕邀過來做環境音,一唱一答,頗有些相聲音樂的感覺。歌兒可一點也不相聲,到最後那一句一句連綿而出的走遠了走遠了,終於墮入殤情。

  衣濕是個樂隊,宜賓出産,幾張專輯全是四川話,一些歌也蠻能鬧的,等他們不想鬧而只是想慢吞吞的用走遠了來表達一下傷懷,即便這樣的炎天,聽到了,也好像萬里長江第一城的漫天雨霧都洶湧逼來,讓你在火鍋燙完串串吃罷之際,一下子跌入生之憂思,明白四川話聽起來有著幽默的感覺,本質上也可以纏綿悱惻。

  5.許飛《父親寫的散文詩》

  散文詩真是一個雜交的體裁,又不是散文又不是詩,或者説又是散文又是詩,照現在的理論倒可冠個好名:交叉跨界,屬於先鋒藝術了。但是既然詩能夠寫得飄逸,散文又可以寫得端莊,何必做無謂的雜交概念呢。這樣看這個術語也是老一代的産物了吧。

  許飛成名久矣,難得的是自來如一,既不想變大概也不大樂意去變。選秀多是曇花一現,閃爍至今的也不多,許氏也沒有什麼爭議,風雲隨它,潮流亦隨它,自持同時自負。那一茬一道興起的,許飛之外,我們又還記得幾個呢?

  就讓她從來如此依舊如此下去吧,一任時光蹁躚,把歲月笑成一碗烈酒。

  6.馬頔《皆非》

  在很大一部分人那裏,馬頔即便沒有《南山南》他依然是他們心中的麻油葉,至於“頔”字究竟什麼讀音,什麼寓意那不是理所應當關心的問題,他們所求的只是“小眾”,惟其小眾方有驕傲可言,一旦大眾化得廣場舞大媽都拿馬頔做配樂了,熱愛頓時土崩瓦解,覺得受了傷害,情感上吃不消。

  這是一個奇怪的邏輯,因之失聲的音樂人也不在少數,馬頔倖免于難,想必還有他在那個圈子少有的顏值擔當。可惜到了這支新曲MV中,大家看到發了福的小鮮肉,多半還是會一聲嘆息吧。歌不差,名字卻有些故弄玄虛,橫豎天熱,不知所云也是一種解脫。

  7.周深《大魚》

  周深亦是選秀選出來的,屬於中國好聲音那英組小二班成員,腔調似乎都受了那大姐的影響,聽《大魚》有聽《默》的錯覺,二者都是電影插曲,插進電影的,畫面感強烈在所必然。

  苦候了12年的《大魚海棠》一當公映,馬上毀譽參半,其實何必較真。商業電影本來工業化運作,哪怕能留得下一首歌,你有怨言,跟著詞曲自我設定你想要的情節就是了。還嫌不夠,不是還有一首陳醫生的《在這個世界相遇》麼。

  一個聽友寫過一段煽情話:願漂泊的人都有煙抽、有酒喝,願孤獨的人都會唱歌。真遺憾啊,我連一首拿手的短歌也跟唱不了。半個七月過去,常聽的短歌甚至連一張專輯都湊不出來。光景走到今朝,其實誰還會費心費力地去出什麼專輯呢。demo當道的年代,一首歌就是一個世界,七支短曲也是七重天。這是我的消夏小品,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