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
不忘初心,繼續前行。
初心,是80年前在頂風冒雪的烈火青春中鑄成;初心,是80年來在無畏無懼的砥礪前行中繼續。
初心是長征的力量,對理想信念的堅定,對革命勝利的信心,讓他們譜寫了一段雄壯的史詩。
長征是對初心的守護,以血肉之軀保存下一粒革命的火種,播種下一顆中華民族復興的希望。
七個有故事的人,七段熱血人生,卻是一樣的初心,一樣的選擇,一樣的今生無悔。他們是長征的親歷者,他們是初心的守護神,他們是我們繼續前行的擎燈人。
——編者
人物介紹:
郝榮貴,1922年12月生,陜西綏德人,1938年加入中國共産黨,13歲參加了劉志丹創建的陜北紅軍,1936年被組織安排在紅軍第一後方醫院從事醫務工作。參加了著名的遼沈戰役、平津戰役。1949年任47軍140師衛生部防疫科科長,南下湘西剿匪,隨後參加抗美援朝戰爭。1955年授予少校軍銜。榮獲八一勳章、獨立自由勳章、解放勳章、紅星功勳章。1957年至1982年任廣東省軍區後勤部衛生處處長、後勤部顧問等職。
央視網消息:在漫漫長征中,陜北紅軍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們未曾親歷那舉步維艱的兩萬五千里征程,但卻策應了南方紅軍的戰略轉移,為中共中央與各路紅軍落腳建立了穩固的根據地,對中國革命做出了巨大貢獻。現年94歲的郝榮貴,就是當年陜北紅軍中的一員。
“當兵就要當紅軍/處處工農來歡迎/官長士兵都一樣/沒有人來壓迫人……” 在一段低緩有力的歌聲後,老人向窗而坐,唇齒還算清晰,將80年前的那段經歷娓娓道來。
幾乎一夜之間他沒了家
“那時候把紅軍説得很怕人,説紅軍是什麼獠牙紅頭髮之類的,什麼都是紅的。”
關於家的記憶,郝榮貴停留在他十二歲那年。
郝榮貴的家鄉在陜西綏德,家裏有父母、哥哥和嫂子。1934年,劉志丹、謝子長領導的陜北紅軍遊擊隊在綏德、米脂、佳縣等地,發動群眾抗租、抗捐、抗稅,打土豪分田地,郝榮貴28歲的哥哥也暗中參加了遊擊隊。
“那時候把紅軍説得很怕人,説紅軍是什麼獠牙紅頭髮之類的,什麼都是紅的。”郝榮貴説,哥哥受共産黨影響很大。“原來他不愛勞動,以後他就開始勞動了,砍柴什麼的都是他自己做了。”
哥哥的共産黨身份被當地的土豪劣紳發現後,告了密。郝榮貴目睹了哥哥被暴打至奄奄一息,隨後被拖走。第二天,哥哥的頭被懸挂在城門示眾。郝榮貴的爸爸不忍心看著兒子身首異處,夜裏偷偷將他的頭取回來,結果父親也被殘忍殺害了。
父兄被殺,原本就缺衣少食的家裏生活更加困難。無奈之下,母親帶著他改嫁,但第二天,他又跑回到了原來的村子。陜北紅軍遊擊隊知道了他家裏的情況,派人來把他帶走,保送到陜北劉志丹領導的紅軍遊擊隊。那時候郝榮貴才12歲,尚不到當兵的年紀。
從遊擊隊員到陜北紅軍
“師長走到我面前説,這個小孩可以!”
短暫的新鮮後,郝榮貴不願意繼續住下去,他找到遊擊隊的領導説:“我想到大部隊裏去。”1935年,隨著一批一批的遊擊隊員正式加入紅軍,郝榮貴終於被編入一個紅軍補充師,去了駐地瓦窯堡。
一天,聽説部隊裏來了個“大領導”,新兵們緊急集合。領導踱著步子打量他們,走到郝榮貴跟前頓了一下,説:“這個小孩可以。”由於身體發育得較快,郝榮貴比一般小孩要高, 十二歲看起來有十三四的樣子。後來,他才知道那個人是師長,要挑選戰士組建通訊排。他成為了一名通訊員。
師部輾轉幾次搬家,郝榮貴隨隊從瓦窯堡到了安定縣,又搬去蟠龍鎮。在蟠龍鎮做通訊員時,郝榮貴經常要夜裏送信。“本來我就是一個小孩,那個地方狼又多,晚上也很害怕,沒有辦法硬著頭皮也得去送信。”
後來,郝榮貴生病了,要被送到第一後方醫院。臨行前,師長給了他一個灰毯子,説:“病好了到瓦窯堡找我,送你到文工團去。”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那位師長。可惜由於少不更事,他連師長的名字也沒有記住。
親眼見到三軍會師
“他們是從南方到北方來的兵,身上什麼衣服也沒有,天那麼冷。”
1936年10月22日,三軍在陜西會寧會師。當時在補充師當通信員的郝榮貴,見證了這歷史性的一刻。在熱情高亢的迎接人潮中,郝榮貴跟著大人一塊唱歌、鼓掌,到最後手都拍疼了。
“他們是從南方到北方來的兵,身上什麼衣服也沒有,天那麼冷。”經過長途跋涉的紅軍部隊,只穿著單褲和草鞋,幾乎戰士們都遭受了凍傷。“嚴重的有的不得不把腿鋸掉,還有的把耳朵也凍掉了。”
在會師現場,郝榮貴看到了賀龍、李先念。“但是當時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因為我那時候是一個小孩子,也不懂得。”郝榮貴一臉幸福地向記者回憶。
後來,部隊去了延安,郝榮貴在那裏見到了毛主席。“他有時候到外面散步或者是什麼的,碰到了老百姓的小孩還招呼他們,問他們多大了。”郝榮貴説,陜北那時連個學校也沒有,毛主席還教小孩子們寫字。
在窯洞裏幹衛生員
1936年,郝榮貴被組織安排在紅軍第一後方醫院從事醫務工作。那些從南方來的傷病員成為了郝榮貴主要的護理對象。
天不亮,郝榮貴就起來打掃衛生。重病號不能動,醫院也沒有煤油燈,他就一大早先燒點熱水,黑燈瞎火地端著盆子,一個一個摸著給病人洗臉,洗完後再去打掃衛生。
醫院就設在窯洞裏,條件簡陋,老鼠很多,傷員都是吃煮黑豆果腹。陜北的冬天很冷,很多南方來的傷員衣著單薄,身上長滿了虱子。
當時,傷病員深受斑疹傷寒和回歸熱的折磨。這兩種病屬於傷寒病,都是虱子傳染的。陜北那時候下雨少,白天太陽出來以後,虱子就往外跑。“人快死的時候,虱子就不在人身上了。”郝榮貴説。
由於缺醫少藥,病員被送到醫院主要就是躺著休息,很難得到有效救治,活不活得下去全憑天命。
最後的“紅小鬼”
“一天我們在延安的農村打掃衛生的時候,從馬路上過來一個人,他背著一個包袱説,報告大家一個好消息,蔣介石給抓起來了。”這就是西安事變。
1937年抗日戰爭全面爆發,紅軍改編為八路軍和新四軍,全國結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紅軍”這一寫盡革命艱辛與光輝的番號被就此塵封。郝榮貴成了那個年代最後的“紅小鬼”。
每每想起那段時光,郝榮貴都很懷念。吃完早飯一般要去上課,郝榮貴給我們講了這麼一段趣事。“我上課很容易睏覺,一次被老師看到後把我叫起來,問剛剛講了什麼。我原原本本地復述下來,老師驚訝地看了看我説,你坐下吧,繼續睡吧!”
在紅軍的課堂上,郝榮貴還上了幾節音樂課。他曾經會唱的歌很多,現在還記得那麼一兩首。一首是剛參軍時就學的《當兵就要當紅軍》,一首是三軍陜北會合時唱的《二四方面軍》。
郝榮貴也許並非整個長征的親歷者,卻也並非長征的“旁觀者”,更確切地説,他是二萬五千里長征的見證人。
這樣的長征,一直鼓舞著郝榮貴的革命信念,開啟了他的戎馬生涯。解放戰爭時期,他參加了著名的平津戰役、遼沈戰役;新中國成立後南下湘西剿匪,隨後參加抗美援朝戰爭。
“當兵就要當紅軍。”像郝榮貴80年來未曾忘掉的歌聲一樣,那段紅色記憶穿過層層歲月,成為長征老兵和整個時代信仰式的榮耀。(于曉丹/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