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特時尚界的種族模式

    中國名模杜娟近年來頻頻出現在國際T臺上，不過，她很清楚地意識到，白色才是T臺的主流，而其他膚色，不過是為了新鮮的點綴。2006年，模特界制定模特體重與身高比值的新標準，讓模特健康話題沸沸颺颺地傳揚開來，“要健康還是要瘦削”甚至一度成為可能影響人們轉變審美觀，重新審視這個時代流行風潮的話題。

 2007年，圍繞模特界的探討再起風潮。這次，批評家們瞄準模特膚色，旗幟鮮明地指出當今國際時尚業存在的“有色”眼光。“為什麼都是白人模特”，將話題的深度從關注模特個體健康引向了對更深層社會問題的探討，甚至超出模特業範疇，進一步挑戰以平等為基本原則的人類社會共識。

 據Target新聞網站數據顯示，雖然黑人女性每年時尚消費達到200億美元，但這個數字對四大時裝周秀展卻沒有絲毫影響。黑人模特面孔在2007年秀臺上出現的頻率降低到近幾年的最低點。《名利場》雜誌時尚部主編米歇爾?6?1羅伯茨表示：“雖然時尚業在全球化背景下表現出豐富多彩的文化元素，但審美標準卻極端單一。儘管幾大時裝周應代表全球時尚，但卻無法在T臺上得到印證。”

 “換N個角度看時尚”瞄準模特看點，從這裡出發，去看待2007年時尚界的另一種現象與風景。

    花色時尚 為何單色主沉浮？
 本季，花團錦簇、喧鬧紛擾的T臺秀難以掩蓋一個問題。當公眾與媒體盤點模特長相特徵時，卻發現當今國際時尚業不僅僅心存偏見，而且挑戰了以平等為基本原則的人類社會共識。

 在9月舉辦的2008春夏紐約時裝周的101場秀上，有三分之二以上的秀展沒有起用黑人模特，其他三分之一的秀展，大部分僅起用一兩位黑人模特。而在其他三大時裝周上，有影響力的秀展如普拉達、吉兒?6?1桑德、巴倫夏加、克羅耶和香奈爾等，T型臺上都不見黑人模特的蹤影。

 事實上，長期以來模特界始終被白人模特的面孔所統治。但是2007年兩季的T臺秀所起用的白人模特超出了以往任何一年，任何一季。據不完全統計，在整個米蘭時裝周，只有2名黑人模特亮相，與此形成鮮明對照，白人模特數量則達數百名。在紐約，依然只有區區4名非白人模特獲得上臺表演資格，而巴黎更甚。

 《時代》雜誌編輯表示，白人面孔仿佛已成為國際秀展的固定標識。如果一位黑人模特有機會露面，那麼或者該場秀展是由紐約Babyphat這樣的非高端休閒品牌主辦，或者設計師本人具有黑人血統，如倫敦黑人設計師DuroOlowu舉辦的一場名為“象徵主義——僅為穿著瘋狂彩繪裙裝的黑人女孩”的秀。DuroOlowu表示：“有些設計師竟聲稱作品靈感來源於非洲街頭！真是令人難以置信！這樣的作品完全無法反映我們身處的這個時代。”

 與黑人模特相比，亞裔模特顯然略佔優勢，美國《女裝日報》發表文章稱亞洲模特的數量和質量均有大幅提高，並將此歸因于亞洲女人天生苗條的身材以及日漸繁榮的奢侈品市場。至於黑人模特，總體數量依舊非常缺乏。

 具有諷刺意義的是，在過去，國際時尚工業曾驕傲地標榜率先打破種族歧視的藩籬，寬容地讚美所有種族的女性之美。近日，蘇丹模特阿萊克?6?1威克(AlekWek)出版自傳，讚揚國際時尚界對其全力支持，慶賀自己作為一個非白人模特得以脫穎而出，讓她感受到美麗的真諦。但威克僅僅是現有模式下的少數幸運兒之一。

 黑人設計師DuroOlowu表示：“回顧20世紀70年代和80年代的T型臺，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時尚業走到了十字路口，T型臺記錄了時尚國際化歷程的點點滴滴。現在，公眾所能看到的僅是那些十四五歲的白人小女孩。”

 美國Vogue雜誌編輯愛德華?6?1因尼弗表示：“很顯然，時尚潮流更青睞于那些來自東歐地區的年輕模特。”事實是，時尚業在東歐遠未達到成熟，其力量仍然脆弱。設計師聖?6?1洛朗曾在早期秀展中起用黑人模特，被視為國際時尚界邁出意義非凡的一步，但在去年出版的一本關於聖?6?1洛朗的書籍中，作家阿麗西婭?6?1德萊克敘述了這位設計師當初如何拒絕了一名黑人模特。

時尚全球化為何模特不全球?

 《名利場》雜誌時尚部主編米歇爾?6?1羅伯茨表示：“這就是現實。本季所有秀展中只有區區三四名非白人模特登臺。雖然時尚業在全球化背景下表現出豐富多彩的文化元素，但其審美標準卻極端單一。儘管幾大時裝周應該代表全球時尚，但這一點在T臺上無法得到印證。”

 最近，在紐約舉行的一場關於黑人模特的研討會上，英國黑人超模納奧米?6?1坎貝爾曾講述，雖然身為超模，工作機會仍然很難獲得，有一次超模克裏斯蒂?6?1特靈頓甚至警告Dolce&Gabbana公司：“如果你們不用納奧米，那麼我們也會退出。”這裡“我們”是指特靈頓本人以及琳達?6?1伊萬格麗斯塔。

 會議中，前模特貝塔恩?6?1哈迪遜也發言稱：“這麼多年後，時尚業依舊隨意地根據膚色來判定一個人並且加以拒絕。我曾在20世紀60年代擔任模特，我感覺現在比那時還要嚴峻。”

 哈迪遜的觀點也似乎與國際時尚業的現實情況相吻合，在過去，公眾還能在T臺上看到相當數量的黑人超模，比如伊曼、狄拉?6?1班克斯，當然還有納奧米?6?1坎貝爾，然而如今很難再有一位黑人模特被視為超模。

 情況之所以如此，專業人士認為，是因為國際時尚業的格局比以前更集中，大型奢侈品集團將小公司一一收入囊中，它們也賺取了更多的金錢，整個業界的思維比以前更保守。同時，由於過去20年流行趨勢輪迴的速度不斷加快，導致T型臺秀嚴重同質化，千篇一律，而白人模特所佔比例也越來越大。或者説，黑人模特規模縮減問題頗有些類似于那個著名悖論———到底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到底是模特機構只招收白人女孩，還是設計師們有意拒絕黑人？

    輿論矛頭更多指向了前一種設想

    19歲的黑人模特朱麗婭9月份剛剛在Olowu的倫敦秀展中登臺，她透露，巴黎的模特公司曾告知她今年不會出現在任何一場秀中。“他們説我不夠高，”她説：“我卻了解到和我一樣高的女孩子都獲得了出場機會。”

愛德華?6?1因尼弗表示：“很多模特機構甚至根本不招收黑人女孩。我不得不自己聯絡非白人模特，而不是坐等模特公司推薦。雖然有一兩家公司招收黑人，但這還遠遠不夠。”
 另一方面，模特公司最終為設計師效力，如果設計師們想在秀展中聘用非白人模特，那麼模特公司也會盡心尋找並且推薦。黑人設計師Olowu最近舉辦的秀展中幾乎沒有白人模特，表現出一種與世俗對抗的勇氣。Olowu表示：“最終造成非白人模特短缺的原因就是設計師———他們的無知和歧視。不錯，很多模特機構甚至不願招收非白人模特，我聯絡的模特公司就曾説，我是唯一特別要求雇用非白人模特的設計師，但如果設計師們堅持立場，要求模特公司做出改變，那麼情況將完全不同。”

T臺之星 為何勤不能補拙？

 膚色來自遺傳，並非後天努力所能改變，而不論後天如何努力，在真正面對T臺時，幾乎每個黑人模特都有過那種被“排斥感”所傷害的感受。大部分消費者都是通過T臺秀去獲取自己對於時尚和流行訊息的理解和認知，在這個前提下，特定時間段的特定形式，對時尚進行展演的活動往往決定了公眾意識中的審美標準。

 “多年前，T型臺曾經一度被黑人模特所主宰。”“美國下一個超模”欄目評委J.亞歷山大指出，在20世紀70年代，紀梵希和聖?6?1洛朗兩位設計師的T臺發佈秀上，各種膚色的模特將整個T型臺映襯得就像五彩玻璃一樣華麗。“現在，幾乎沒有人對黑人模特感興趣，除非設計師有一個專門針對她們民族風格的設計主題，比如草裙、鑽石、手持長矛這三個元素的組合。”

 美國時裝設計師協會主席戴安妮?6?1范?6?1弗斯滕博格常常在秀展中起用來自各國各種膚色的模特，今年9月紐約時裝週期間，她一場秀起用了7位黑人模特，比那些僅起用1名黑人模特的品牌如BabyPhat和Heatherette的數量要多得多。范?6?1弗斯滕博格應該算是游離在這個産業潛規則之外的有限幾位設計師之一了。

 “我一向堅持如此。”范?6?1弗斯滕博格在提及自己起用多位黑人模特這一行為時表示：“我能帶來多樣化，我們都能。但是同時還要加強教育和説服工作，這是解決問題非常重要的起點。”

 各方各執一詞。模特機構指責設計師們製造了這些事端；設計師們表示，機構送來的除了骨瘦如柴的女孩，別無他選；雜誌編輯們則哀嘆，在過去的一年中，黑人模特鮮有現身四大時裝周，被簡單歸結為需求短缺。

 當代人們的審美意識中，更喜歡那種面無表情的“機器人”氣質，這樣，就不會因為外表過於搶鏡，而剝奪了時裝本身的光彩。一位資深模特代理人稱，在今天的風潮影響下，推動一位黑人模特，比起推動一位白人模特，要困難得多。

 “你想要找的模特，最重要的是她是否漂亮，而不是她來自哪個國家，哪個民族。”IMG模特公司代理卡埃爾?6?1海格勒表示。直到現在，當他向時裝周選送模特時秉持的標準依然是“美麗前景”，儘量不去考慮模特膚色國籍之類。“但是，很快就會有電話追蹤而至，第一句話便是：‘你沒告訴我她是黑人模特啊’。”

 關於這個話題，很多媒體在近期進行過一定程度的探討，今年9月份的意大利版Vogue就推出了關注這一話題的專題報道。但在長達17頁的版面中，只出現一張黑人模特的照片，由著名攝影師邁爾斯?6?1奧爾德里奇拍攝，並冠名為“時尚突發奇想”。其中，冷酷外形白人超模Anja Rubik盛裝出鏡，在一個設計師時裝屋內，身著帕克大街公主服，身後是鍍著金邊的房間門框，身旁是兩個淡黃色頭髮的孩子，風格具有明顯的重金屬搖滾意味。這位黑人模特，在照片上，適當裝扮，身著一個類似于圍裙的裙裝。 她扮演了一位女傭。

模特標準 約定俗成還是公眾審美？

如果公眾參與到這一話題的討論中來，事情會不會發生改變？
 去年，時尚界關於為什麼設計師青睞消瘦模特的討論曾引發全社會的廣泛關注，設計師們爭辯説他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遵從了公眾的審美標準。Olowu表示：“讓我感到非常驚訝的是，沒有人談到模特膚色的問題，或者説他們似乎不願意提及。英國時裝協會和媒體都積極參與到模特體重的話題中，但沒有人關心其中的種族因素。”

 《名利場》雜誌時尚部主編米歇爾?6?1羅伯茨説：“我看不到膚色問題在近期內得到解決的希望。記得我入行時，黑人在時尚圈數量就很稀少，説實話，我還不能斷言情況在變糟，不過現在居然沒有知名的黑人模特讓我感覺非常怪異。”

 “情況比過去嚴重。”貝絲恩?6?1哈蒂森表示。哈蒂森曾于上世紀80年代從事模特業，如今已經轉型為一位成功的模特代理公司老闆。

 在所有的模特中，她特別指出納奧米?6?1坎貝爾和蒂森?6?1貝克福特，于上世紀90年代打破膚色藩籬，以鮮明的對比形象，出現在鄉村俱樂部風格代表品牌拉爾夫?6?1勞倫廣告片中。“如今的形勢讓我失望。因為當模特代理機構將那些女孩的名單推舉出去後，基本上沒有人會選用這些模特。”哈蒂森表示，“一般的結果就是，很快就有人回電搪塞，‘要知道，黑人女孩在歐洲做得更好，或者是，在紐約做得更好，甚至説，我們已經有黑人女模特了’。”

 2007年9月紐約時裝週期間，很多專業人士幾乎每天都會探討一個問題：黑色臉孔今日絕緣時裝周。“模特業是一個特殊産業，在這裡，你有自由選則何種膚色的模特們，並且也有自由拒絕給予某一部分模特工作機會。”

 很少有例外發生。Marilyn公司負責人曾對《時代》雜誌表示，很多客戶在選擇模特時，都會很直白地將條件攤開，“只要白人模特”。

 雖然這種情況在今天表現得並不是特別明顯，但仍有蛛絲馬跡可循。據一個例子，兩個年輕模特，一個是白人模特，一個是黑人模特，在事業開始階段，憑藉自己的出色外表和迷人魅力深受業界歡迎。

 白人模特名為Irina Kulikova，來自俄羅斯，今年17歲，在9月舉辦的紐約時裝周上演出至少24場秀，在米蘭時裝周演出14場秀，在巴黎演出24場以上。而黑人模特名為Honorine Uwera，是來自加拿大的盧旺達後裔，在紐約時裝周上僅獲得5次走秀機會。
 儘管Honorine Uwera參演的秀展均為業界知名品牌秀，但是這並不足以令她的代理公司就此判定她有更高價值，可以被派往歐洲參加秀展模特遴選，並由此進一步鞏固自己的模特事業。

 “我們曾經推舉過很多有色皮膚女孩。”著名模特代理機構IMG高級副總裁伊凡?6?1巴特表示。IMG曾推出很多成功範例，比如黑人超模阿萊克?6?1威克、納奧米?6?1坎貝爾和莉婭?6?1科比德。

 “我們也有新人黑人模特。”巴特補充道。年輕黑人超模如Uwera、奎亞娜?6?1格蘭特以及咪咪?6?1羅基。“我們給予她們和其他女孩同等重要的機會，但是往往得到的回應都是如此：‘她很可愛，但是她並不適合我們的秀’。”

 儘管羅基和格蘭特的身影不久前曾出現在T型臺上，但是事實上，整個時裝週期間，只有一位黑人模特擁有了與白人模特夥伴同樣高的登臺頻率，她叫夏奈爾?6?1伊曼?6?1羅賓森，今年17歲，她是非洲和美國以及韓國人三種混血血統。尤其是在米蘭和巴黎，羅賓森在被東歐裔模特佔據了的T型臺上，常常成為整場秀展唯一一個非白人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