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寅紀事 人在城市——大連“市間情”

    首播時間：2011年1月8日

    在中國北方，有這樣一座城市。它三面環海，仿佛一隻被湛藍的巨手舉起的美麗海螺。漂亮是它的容貌，開放是它的性格，浪漫是它的氣質，足球、海鮮、服裝和旅遊是它不變的笑容，發達的港口、工業和金融是它永遠的自信。

    這裡是大連。人們稱它是北方的香港。

    印象中，繁華都市背後往往隱藏著快節奏帶給人的冷漠疏遠，我們很想知道，這個看起來高樓林立、日新月異的北方城市還保留著他的北方性格嗎？

    聽説，大連的出租車是全國文明程度最高的出租車隊伍。我們認識她的過程，就從打車開始。

    【第一天】

    遇到的第一位司機是一個幹了三十年的老司機。

    老司機的兒子在北京當兵，他卻總惦記著要把兒子調回來。原因是他認為大連人是離不開海的，他擔心兒子在外面吃不到自己最喜歡的海鮮。“像我離開海貨還不行。離了海貨不吃飯。”

    來大連之前就聽説，大連人愛美愛玩愛海鮮，對海貨尤其有研究。“礁石上有海菜，在海邊坐著沒事就整點，回家了做疙瘩湯，或者下麵條，真好！”

    讓他如此懷念的挖海菜究竟是什麼樣子呢？我們被帶到了大連的海邊。“這就是海菜啊？”“對。”“這拿回去能吃嗎？”“能吃。”“怎麼做啊？”“炒著吃。”

    這位阿姨每天都會來撿海菜喂鴿子，她告訴我們，過去不只海菜，運氣好還能撿到海參呢。“反正總有人來撿，能撿著不少。”

    這裡是星海廣場的海灘，旅遊名城大連最知名的景點。沒有印象中旅遊區的嘈雜擁擠，老百姓的親海活動透著自在。

    就在我們感受海邊輕鬆愜意的時候，一群特殊的人進入了我們的鏡頭。“撿一些他們扔的垃圾和煙頭。”“撿煙頭呢？”“對。”

    小夥子是大連橡膠塑料廠的一名普通機床操作員，是昨天剛加完夜班過來的。隊伍裏的其他人和他一樣，都是大連的環保志願者，定期利用業餘時間來清理海灘上的垃圾。“這是家，家裏都不乾淨，更別談別的了。”

    因為城市環境好，大連贏得了無數的榮譽，有中國第一個“世界環境500佳”城市，第一批國家衛生城，第一批“中國最佳旅遊城市”等等，還有“北方明珠”、“浪漫之都”這樣的稱號。大連人也特別為這件事驕傲。在平時，只要提起去做環保，總是應者無數。這兩位，過去曾經是老同事，現在又加入了同一個志願者隊伍。“和這麼多人交流，大家志趣、情趣都差不多，互相很容易溝通，交上了一些有一定品味的朋友。”“我就喜歡環保這個群，環保協會志願者這個圈，這個圈的氛圍非常愉悅。”

    家、朋友、圈子，這是這個下午我們聽到最多的詞彙。在大連，當人們聚在一起的時候，似乎總是很有力量。

    “一，二，好了。”大家一起挖出了一個廢棄多年的傘座。

    大夥的熱鬧吸引了這位來游泳的老人。“我挺尊重他們這些人的，挺好。”

    “大叔，你什麼時候也加入我們，拿個塑料袋幫著撿撿。”“要我嗎？”“要要！”“我參加！”

    被大家一忽悠，老人立刻決定，下次來玩也要加入他們的隊伍。在大連這個中國北方最先開放的城市裏，現代的繁華似乎還沒有掩蓋北方人的豪爽、義氣。人們相互認識、成為朋友也並不是難事。

    不到一個小時，往返撿了兩次，大夥就準備收工了。可是有個人——周勇卻沒有走。“讓我怎麼説，讓我怎麼做，才能漸漸喚醒無知的你，讓我怎麼説，讓我怎麼做，才能喚醒人類那顆沉睡的心。小時候我的媽媽對我講，大連就是大海連著天，非常詩情畫意的一個名字 。所以我對這個城市，每一寸，每個角落都有特殊的感情。”

    這個叫周勇的小夥子告訴我們，在大連像環保志願者協會這樣的組織還有很多，參與的人也很多。為了能認識更多朋友，分享自己的音樂，他還參加了潛水、游泳、音樂創作等等組織。這讓他的生活異常充實。

    聽説周勇在大連一家劇場工作。最近他剛剛從一名消防員轉行做起了燈光師。這種職業轉變讓我們有些好奇，決定跟他去單位看看。

    今晚，有一齣爆笑喜劇在周勇工作的小劇場演出。他正在做演出前的準備。

    這是帶周勇入行的老師，周勇對他異常尊重。對於現在這個行業，周勇原本只能算是個門外漢。他能從一個消防員轉行過來，多虧了劇場裏這些兄弟的幫助。“我自己學一點，然後還得專業人教，他調音響。”

    怕自己記不住這些複雜的按鈕，周勇還給自己做了很多提示。“人總得進步，一點點去學習。”

    演出快開始了，周勇突然離開了燈光室。不知道他急著要去幹什麼。

    周勇不停的和後臺的人打招呼，有人還在鼓勵他，他看起來有些緊張。原來，因為我們來拍攝，劇場老闆特意給周勇安排了一個演唱自己環保歌曲的機會。而這，是周勇來到劇場以後第一次登臺演出。“今天算是正式演出，第一次登臺， 第一次在公眾面前唱自己的歌曲，而且還是環保歌曲。”

    平復了一陣心情，周勇終於回到自己的崗位。“每天都要工作到這會兒啊？”“對，待會兒還不能走，因為明天演兒童劇小飛象，大耳朵那個小飛象，然後我們需要要把舞臺所有的景全都換掉，換成兒童劇的。”

    雖然很晚才能下班，但今天的周勇似乎已經忘記了疲憊，整個人沉浸在剛剛演出的快樂之中。因為他在這裡看到了一個新的舞臺。“我工作的時候是在舞臺的最後方，就沒人看我，但是我今天走到這個位置，能離舞臺有一步之遙，相信通過我的努力的話，有一天我上個臺階，再上個臺階，我就會站在舞臺的中央。”

    下班了，我們想去周勇家看看，他卻不太願意。做了很多説服的工作，我們終於被帶到了大連城郊的這片居民區。

    到家已經淩晨一點多了，周勇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加班的生活。“這個城市當中每個人壓力都挺大的，又想賺錢，又不想付出，那肯定不行。我覺得這份工作我非常喜歡，我很珍惜它，我想多付出，老闆就能留著咱，對不對，才能給咱開工資。”

    父母沒在家，這些就是今天他的晚飯。“因為人其實都有面子，真的，我生活在劇場裏，每天燈光下，別人對我不了解的還以為咱是 挺風光的一個人，寫歌，還上過電臺做過節目，在很多人面前唱過歌，覺得了不得。”

    原來，周勇剛才不想我們來，是因為他不想讓我們看到他家裏的樣子。“你今天來到我家，説實在的，我苦也無所謂的，我還年輕，我還可以再有很多年享受生活，我父母歲數那麼大了，你可以回頭看看我父母，一個很簡單的窗簾，説實在的就是一個桌布挂在上面，暖氣也沒有包，父母睡醒覺一下地就是水泥地，腳直接站在地面跟站在地板上溫度是不一樣的。我媽跟我講，兒啊，咱家怎麼這麼冷，能不冷嗎？都是水泥地它能不冷嗎？”

    周勇的父親在大連造船廠做了一輩子工人，這套75平的房子是10 年前單位分的。但十年過去了，房子始終沒變過樣。周勇説：“我們要是攢錢給我結婚，捨不得花，真的，沒裝假，就是攢錢給我結婚。”

    這兩天，周勇的父親去參加退休前的療養了。如果徹底退下來，老兩口打算搬到農村的親戚家去住。

    夜已經很深了，周勇還在上網。在周勇的QQ裏有幾十個不同類型的群。這些人是周勇在大連最主要的朋友。每天和朋友聊兩句，幾乎成了他生活的希望。“開車的朋友，游泳的朋友，有的是喜歡看演出的朋友。這個是大連環保志願者協會，都是，因為人多了，都分好多群體。”

    因為無法找到快速改變家庭狀況的方式，周勇寄希望於自己的歌曲來改變命運。每天他都要把新創作的各種音樂作品發佈在網上。這讓他意外的得到了一些群裏朋友的幫助。網上認識的一個記者朋友就曾將他的歌詞發表在報紙上。“這一句， 當時《大連晚報》還給用了。”

    這些來自於周圍朋友和網絡上陌生人的幫助，讓周勇感受到一種人與人之間相互支撐的力量。這些溫暖的感受也讓他開始思考，怎樣才能幫助到別人，回報這個城市。周勇選擇了做環保志願者，越來越多的公益歌曲在他筆下誕生。“這首歌曲叫《同撐一把傘，共乘一條船》，是我給，一開始是給丹東人民寫的，因為丹東在8月19號發水了，丹東整個江邊全淹了，給丹東寫的。”

    除了公益歌曲，已經到了而立之年的周勇也寫愛情歌曲，寫給他夢中的新娘。“咱也不是找不到女朋友，生活壓力這麼大，找到女朋友，説實在的我得讓人幸福。”

    我們離開周勇家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他還在練琴。為了夢想中的愛人、為了父母的大房子、為了支撐他的朋友和他心中的美好世界，周勇就這樣每天忙碌著、堅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