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與法]突如其來的母親（2010.12.1）

     

    弟弟意外死亡，侄女神秘失蹤

    多年撫養竟換來一場訴訟

    一筆賠償金，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母親

    利益與親情孰重孰輕

    我們常用“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形容突發的不幸。在重慶長壽區雲集鎮的飛龍村，説起一個叫魏武的人，幾乎無人不知，生活很苦，44歲的他，一個大男人拉扯著四個女孩兒一起生活。2008年10月的一天，魏武從鎮上趕集回來，發現四個孩子中，有一個孩子不見了。

    魏武：我們趕集回來，趕集回來就發現不見，就喊她吃飯，到處喊沒有人，

    不見蹤影的，是四個孩子中最大的女孩，名叫魏靈，雖然最大，也年僅11歲。

    魏武：這個娃兒也這麼大了，她可能也不是她強迫她走的，她可能是跟她願意走的，如果強迫的話，她肯定要喊救命，或者是怎麼回事。

    孩子究竟去哪兒了呢？魏武滿村子打聽，終於找到了一個目睹的人。

    魏武：他説你們家魏靈恐怕已經走了好遠了，我説哪個嘛，我就問他，他説頭回你們弟弟辦喪事的時候大吵大鬧那個女的，他像這樣説，説是瘋子那個，來弄走了，

    瘋子？魏武為什麼這麼著急，五個月前，魏武的弟弟魏夕昌剛剛去世，而十一歲的魏靈，其實是弟弟的女兒。因為魏夕昌長年在外打工，所以他一直將女兒魏靈寄養在哥哥魏武家裏，每月交給哥哥四五百元的生活費。直到2008年5月的一天，魏武接到了弟弟的噩耗。

    魏武：本來我們兩兄弟，説老實話，父母也死得很早，就是我兩兄弟，

    弟弟魏夕昌在離家80公里的涪陵做建築工人，魏武趕到拆遷現場時，人已經在火葬場了。因為在拆遷過程中，突然發生房屋垮塌，41歲的魏夕昌被墜落的石板砸中頭部，當場死亡。

    弟弟突遭不幸，留下年僅11歲的女兒魏靈，這個可憐的孩子自小就沒有母親，如今父親又撒手離她而去，她該怎麼辦呢？

    魏武：我説的管他的，還是把她拖著走，就這樣子，

    把娃兒丟不可能，不可能不讓她讀書，是不是。

    弟弟突然去世，他11歲的女兒魏靈就等於託付給了這個伯父，雖然魏武的生活也很困難，妻子生下三個女兒後，就不辭而別離家出走了，最小孩子的還不滿周歲，全靠魏武一個人照料，但弟弟留下的唯一骨肉他是一定要管的。如今弟弟的女兒不見了，魏武自然是著急啊！那村裏人所説的瘋子又是怎麼回事呢？原來五個月前，魏武正籌辦弟弟喪事的時候，一個不速之客找上門來。

    魏武：一個女的跑到家裏大吵大鬧，我就問她，我説幹什麼的？她説是魏靈的媽，

    這個女人口口聲聲説，自己就是魏靈的母親。來人的説法讓魏武感到莫名其妙，半天沒回過神兒來。

    魏武：我就説怎麼現在出現魏靈的媽？我説這麼多年我從來沒看到過你這個人，怎麼會出現是她媽？

    魏武説，弟弟魏夕昌將女兒交給自己的時候，魏靈不到三歲，從三歲到十一歲，是自己將她帶大，其間從來沒有聽説或者見到過她的母親，弟弟魏夕昌也曾經説過，這孩子沒有母親。

    魏武：當時我們那屋裏有些人就轟她，叫她滾，不認識，從來沒看到過這個人

    遭到眾人的驅趕後，陌生女子只得匆匆離開，打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如今魏靈突然失蹤，難道是她強行帶走了孩子？對方口口聲聲説是魏靈的母親，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時間一天天過去，可還是沒有孩子的音訊。就在魏武一籌莫展的時候，失去聯絡的侄女魏靈，突然主動打來了電話。

    魏武：當時我聽到了，我心裏都覺得高興了，高興了，我就覺得只要這個娃兒在，只要沒死，在我心裏就高興了。

    魏武連忙詢問孩子這段時間到底去了哪。

    魏武：她説我在我們媽這裡。

    魏靈打來的這通電話讓魏武又喜又驚又氣。喜的是，孩子終於有了消息而且平安無事，驚的是，孩子竟然真的是跟一個突然出現的女人走了，而且説走就走，招呼都不打一個，氣的是，魏靈在電話裏説，她要跟那個自稱是她母親的女人一起生活，不再回來。一聽這話，魏武頓時火了。

    魏武：我説你媽，為什麼這麼多年她一分錢不拿給你用？不給你啊？穿的怎麼不給你一套啊？書籍費怎麼不給你交點？8、9年當中，你説你媽，她都把你拋棄了，為什麼她不要你？你現在説是你媽？

    魏武心裏難過，一個突然出現的女人怎麼説叫媽就叫媽呢？而且自己撫育魏靈多年，無論弟弟在世時，還是去世後，他一直都拿侄女當親女兒看待的。

    魏武：我説我養了你這麼多年就走了，你就不要伯伯了，我説，我説好，要得，要得，管你走哪，我説我不管，隨便你怎麼辦，我説反正我現在一切的什麼事情我不負責，我説你要跟著她就跟著她，就像這樣我電話就挂了。

    話雖這樣説，畢竟血濃于水，魏靈離開之後，魏武還是一直惦記著這個在自己身邊多年的孩子，她過得好不好呢？帶走她的女人究竟是誰？是不是真的是她母親？

    直到 2009年4月的一天，郵遞員送來一個特快專遞，魏武心裏疑惑，自己大字不識，誰會給他寫信呢？他找到鄰居幫忙，才知道，竟然是侄女兒魏靈將他告上了法庭。

    魏武：我説把她白養了這麼多年，她還起這種良心，算了，不管她的，隨便她怎麼辦，我説你沒有我，我沒有你，你要起這種良心告我，是怎麼的，就是這樣。

    魏靈從不到3歲就在伯父身邊長大，為什麼她會突然離開，跟一個突然出現、自稱是她母親的女人一去不返、生活在一起？並且在離開之後不久，又突然狀告伯父呢？經過多方聯絡，我們見到了魏靈。

    魏靈現在已經是初一的學生了，但對於自己跟伯父魏武的那場官司，她顯然並不太明白。

    記者：你知道現在到底是誰在告你伯父嗎？

    魏靈：我聽他們説是律師。

    記者：你伯父關心你嗎？

    魏靈：關心，都是對我蠻好的。有時候喊快了，都把伯伯喊成爸爸了。

    魏靈説，自己在伯父家長大，對伯父和三個妹妹，有著深厚的感情。既然感情深厚，那又到底是為什麼要將伯父魏武告上法庭呢？

    原來，因為魏夕昌是因公死亡，魏武找到工程承包方，經過多次討價還價，最後由對方一次性賠償17.7萬元了結。因為孩子多，魏武無法出去打工，原本想有了這筆賠償款，就可以讓一家人維持生活，將孩子拉扯大。

    魏武：我又走不了，你出去打工打不了，我説的管他的，將就這個錢拿來用，拿來用，反正把娃兒帶著走，拖著走，沒有辦法，我也找不到個零用錢。

    魏靈不會不了解伯父的家庭情況，而且起訴時她也只有12歲，這背後一定另有人做主。

    劉正芳：他不拿錢，我是要告他，又不是我的錢，娃兒用的錢，你不得我也得不到，我又不會用那個錢，

    這個自稱是魏靈母親的女人名叫劉正芳，今年42歲。她也是案件中魏靈的代理人。劉正芳説，之所以將魏武告上法庭，就是為了讓他返還魏夕昌的死亡賠償金17萬7千元。

    劉正芳：只有娃兒她個人才能用她爸爸的錢，她爸爸的血汗錢，我又不會用她的錢。他不拿，隨便怎麼他都不拿錢出來。

    劉正芳説，魏夕昌那筆死亡賠償金一直被魏武掌控著，不願交出來，她要幫魏靈討要。可魏武一直很奇怪，這個女人究竟是誰，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是魏靈的母親？而且，她為什麼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魏靈的父親死亡後，突然冒了出來。如果她真的是魏靈的母親，當初她又為什麼拋下年幼的孩子不管，而且這麼多年裏都沒出現過。這裡面會不會有詐呢？

    她就是劉正芳，那個魏夕昌死後突然出現的女人，如果她真是魏靈的母親，這麼些年她又在哪兒呢？據劉正芳説，1995年的時候，她和同在一家餐館打工的魏夕昌相識，因為年紀相倣，兩人特別投緣，很快就確定了戀愛關係。

    劉正芳：他不打我，吃什麼他不顧他自己，他顧我。心又很好，他心又很好，對我很可以，我覺得。

    共同生活兩年之後，1997年，魏夕昌和劉正芳有了女兒魏靈。不久，魏夕昌的哥哥魏武從廣東打工回到家鄉，跟他們一起生活。劉正芳説，正是從這時候開始，情況發生了變化。

    劉正芳：他和他哥哥一起，他就和一些兄弟亂搞，不務正業，有錢他就拿出去吸，拿出去兩弟兄吸、嫖、賭，有錢他都自己用了，自己花了，自己吃了。

    隨著賭癮慢慢變大，魏夕昌的脾氣也越來越壞，稍有不順，就衝劉正芳和孩子發火。漸漸的，她對這段感情失去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