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睿

　　山西省文水縣，武則天的故鄉。如今，這裡一個名叫王輝的女縣官成為眾矢之的。

　　圍繞在她身邊的“女商人變身副縣長，十五年吃空餉”疑雲仍在發酵。昨天，山西省呂梁市新聞辦披露調查結果，稱王輝並沒有恐嚇接受媒體採訪的線人要其改口。官方通報並沒有涉及對於王輝其他問題的調查結論，僅表示“正在進一步深入調查中”。

　　王輝身上還有多個謎團待解，一如隱匿于大山深處的呂梁山國際高爾夫球場(下稱“呂梁山高球場”)。這座時常會聚高端人士的球場是王輝“棄商從政”轉型過程中的得意公關之作。

　　一名知情人士告訴《第一財經日報》記者，呂梁山高球場目前仍沒有任何合法手續，屬違規修建經營。另一名呂梁官場人士談及此事時表示：“那個球場確實不規矩。”

　　呂梁市政府部門有關負責人並未對此做出回應，稱正在調查中，如有進展會第一時間對外公佈。

　　高球場疑雲

　　在沒有擔任政府官員以前，王輝在當地扮演的是一個成功商人返鄉投資的角色。

　　2005年，在京經商多年的王輝回到文水發展，先是在文水縣蒼兒會買地用於生態養殖，因為緊挨蒼兒會原始森林，還同時經營狩獵項目。三年後，她又盤下當地劉胡蘭手扶拖拉機廠約60畝地，用於開發房地産。

　　彼時，當地很多人都知道從北京回來了個老闆叫王輝，拿著鉅資到處找項目做。

　　王輝讓更多人熟識，是因為她的高爾夫球場，也是從那時起，當地人開始見識到王輝的人脈。

　　2006年10月26日，山西雪恩農牧集團有限公司(下稱“雪恩集團”)與文水縣政府簽訂開發協議，取得了呂梁山蒼兒會生態旅遊經濟區(下稱“蒼兒會經濟區”)為期50年的開發經營權、建設權、管理權、使用權、收益權。

　　當時，王輝的身份是雪恩集團董事長。

　　這家成立於1999年的企業註冊資金1.35億元，下設四家子公司，分別涉及農業科技、旅遊開發、房地産開發和旅行社業務。目前，這家企業的董事長是法定代表人王建中——王輝的丈夫。

　　據這家企業網站介紹，這座經濟區是山西省政府確定的山西省旅遊業“1+10”重點工程建設示範帶動項目，主要項目包括呂梁山國高球場。

　　2009年，王輝的履歷上新添一筆——蒼兒會經濟區開發中心主任。一年後，呂梁山高球場開業。

　　然而，早在2004年國務院就下發了《關於暫停新建高爾夫球場的通知》，2006年12月，高爾夫球場項目又被列入《禁止用地項目目錄》。

　　2011年8月，央視《經濟半小時》曝光了這座球場。當時正值各地清理整頓高爾夫球場的敏感時點，球場大門前挂出了“停業整頓，謝絕入場”。就在4個月前，國家發改委會同11個部委聯合下發《關於開展全國高爾夫球場綜合清理整治工作的通知》，要求各地方限期完成對已建、在建高爾夫球場綜合清理整治工作，政策出臺前一律不得批准和開工建設高爾夫球場項目。

　　談及這座球場，雪恩集團抬出了官方背景——山西省體育局確定的山西省高爾夫球培訓基地。

　　事實上，呂梁山高球場的資源不止於此。央視報道援引工作人員的話稱，這個球場就是希望打造成為整個山西的精英人士匯集的場所，包括金融、政府、企業等相關的人員。

　　山西省體育局的説法是，這座球場建設用地全部是荒溝荒坡，依山而建，在合理利用自然資源的同時保護了耕地和林地。

　　上述報道則稱，這個高爾夫球場獲得了這些相關人員的關照，建設起初是以山地體育運動場名義向上報批的，但在實際建設中，山地體育運動場就變成了如今的國際標準的高爾夫球場，並沒有拿到合法的土地手續，手續還在辦理之中。

　　這點得到了呂梁以及文水兩名政府人士的證實。

　　本報記者從上述知情人士處了解到，當時的呂梁市主要領導曾多次到球場施工地點開現場會，有一次聽到相關部門負責人説由於上級的壓力只能停工後，這名官員直言“要你們是幹什麼了，能幹不能幹，不能幹有的是人幹”。

　　這座高爾夫球場入會的價格分為個人會籍、金卡、白金卡、鑽石卡、尊爵卡5個級別，價格從22.8萬元(年費3000元)到128.8萬元(1.2萬元)。

　　爭議王輝

　　與呂梁山高球場順暢開業一樣，王輝的仕途也開始通達起來。

　　2011年，王輝成為文水縣副縣長，分管文化廣電、文物旅遊、招商引資、計劃生育、科技等方面的工作。

　　儘管外界對於“空餉”一事爭議頗多，但接受本報記者採訪的幾名當地官場人士卻認為，應該考慮當時特殊的歷史環境。

　　《公務員法》明確規定，公務員不得從事或者參與營利性活動，不得在企業或者其他營利性組織中兼任職務。而早年王輝進入文水縣民政局上班時，正值改革開放初期，當地也曾大張旗鼓地鼓勵幹部主動下海，為此當地還曾開過“發財大會”。

　　熟悉她的人説，王輝和當時的小姑娘別無二致，文靜又不失幹練。

　　1990年，王輝正式和當時在文水一工廠當工人的丈夫下海，去北京從事鐵藝生意。

　　關於王輝的人脈，當地説法頗多。對於她的政協副主席、副縣長擢升之路，呂梁市一名官員透露，這都是來自上級的意思。

　　上述知情人士表示，在高爾夫球場修建完成後，王輝也遇到過有關部門的調查。據其介紹，呂梁市國土部門曾對王輝做出過300萬元的處罰，還將王輝叫去談話。

　　事實證明，王輝通過某種方式化險為夷。

　　輿論風暴之下，文水官場人士談及王輝都出言謹慎。

　　就連此前曾出現在媒體報道中的一些被採訪人士，也對本報記者表示自己從未接受過任何採訪。

　　對於《曝山西吃空餉女縣長恐嚇線人：不改口就撞死你》的報道，呂梁官方儘管沒有調查出王輝恐嚇他人的結論，但上述通報披露，經與文水縣殯儀館館長王效忠核實，王效忠説王輝事件曝光後，4月22日上午王建中曾到家裏找過他，並帶著禮品請求王效忠改口，王效忠當即拒絕並退回禮品。

　　對於王輝，當地亦呈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站在質疑對面的另一面認為，王輝是當地少有的實幹企業家，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外界一邊倒地打壓，會讓文水本就脆弱的官場生態再造重創。

　　2011年6月，文水縣委書記、縣長等多名官員調整，這在基層官場構建中並不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