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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參加一些大型的國際葡萄酒活動,或是葡萄酒比賽,總會喝上數百甚至數千款酒,朋友聽到我這樣説,都會報以一個匪夷所思的神情,呆了半晌後便説:“你不會喝醉的嗎?”
吐酒是專業的葡萄酒品試者在品酒時的指定動作
我並非千杯不醉,比起那些吃飯時喝茅臺、五糧液、二鍋頭的酒客,我的酒量更是小巫見大巫。能夠一口氣品嘗如此大量的酒,是因為我不會把酒液全部吞下,當舌頭的味蕾已經充分地摸透那款酒的底蘊,便會吐出來。這是專業的做法,酒評人和釀酒師都會這樣。我倒不會將口中酒液完全吐掉,因為酒液經過了喉頭,才可如實展現余韻的面貌。偶爾遇上心儀的酒款,更會開開小差,乾脆一口吞掉,懶理甚麼專業不專業。
也許對很多人來説,“專業”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聖杯,於是不少本來只是業餘喜歡喝兩杯的人,在出席大大小小酒會晚宴時都會露出“專業”的一面。我看到最多的,就是搖杯,手腕不停搖動,一不小心還會將血紅的酒撥到身旁美女的雪白長裙。
其實我有點不明白,既然不是在葡萄酒行業工作,為什麼要扮成行內人?所謂的專業品酒方法,是為了給酒評人在短時間內品試大量酒款而發展出來,並非最“正宗”享用葡萄酒的方法,更不是唯一。搖杯,是為了在短時間內釋放葡萄酒的香氣,及透過氧化估計她的陳年潛質。吐酒,是因為酒精會麻痹感官,即使沒有喝醉,對排在後面的酒款亦有欠公平。
平常喝酒,我不會搖杯,這樣只會將葡萄酒最勾魂的香氣搖走。你要明白,我們採用鬱金香形狀的酒杯,就是為了留住迷人的香氣。除非你也只給杯中的葡萄酒數十秒時間,否則,請不要辣手摧花。釀酒師花了大量心血,又要經過長時間的原瓶陳放,才可令葡萄酒中許許多多的元素融合。我當然更不會吐酒,除非我在杯內發現了跟我搶喝的蟑螂或蒼蠅。將酒吐掉,是對釀酒師最大的不敬。
不過,在試酒會中吐酒,卻是另一回事。即使在莊主或釀酒師面前吐出他嘔心瀝血的傑作,他也不會流露半點的不悅,除非你吐了在他們的臉上。
當然,吐酒不是説喝醉後無意識的嘔吐,動作要有技巧,需要控制舌頭和嘴唇,將酒如水柱般吐出,不能噴到別人的臉,也不應沾到自己的。我認識的一些葡萄酒達人,將吐酒昇華成為藝術,可以將酒吐到十尺以內的任何指定地方,就像狀態大勇的林書豪,要把籃球投到哪,球就在哪。
吐酒用的盛器叫“Spittoon”,中國人絕對不會陌生。我小時候上茶樓,每一張桌子底下都能找到。當然,它不是給客人吐酒或茶,而是吐痰。中國人要吐就吐,不吐不快,老外卻視隨處吐痰為不文明的行徑。裏奧納多在《鐵達尼號》教凱溫絲蕾吐痰,是為了讓她融入三等艙平民的生活。葡萄酒卻改變了這個觀念,連中國人只會放在桌底的痰盂,西方人也將其大方放在桌面。您説這是有禮還是無禮,專業還是不專業?(來源:《葡萄酒》雜誌 作者:劉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