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紙上黴斑點點，沾水就化，抹在臉上掉渣，隨手一抖，碎屑紛紛颺颺，湊光一看，紙面小孔密布，像張漁網……在上海街頭的一些小餐館、大排檔和早點攤上，消費者經常跟這樣的餐巾紙“碰面”，由此帶來的安全隱患讓人吃驚。

　　一間倉庫內堆滿原紙，紙堆中間擺著簡陋的機器設備，三五名工人既不戴口罩也不戴手套，在工作臺前全手工包裝紙巾；只要一個電話，這些毫無質量和衛生保障的所謂餐巾紙，就被源源不斷地送到市內的小餐館內。315消費者權益保障日前後，記者對這種劣質餐巾紙進行了詳細追查，暗訪了滬郊幾家餐巾紙加工小作坊，親歷了劣質餐巾紙的生産銷售過程，見證了作坊小老闆偷梁換柱，以劣充優，甚至貼牌造假的把戲。

　　這是記者在雲天衛生用品公司和舒恩紙塑衛生品廠暗訪時，使用專業設備“偷拍”到的畫面。那些宣稱“全密封包裝”的餐巾紙，其實出自“全手工包裝”的小作坊，衛生狀況堪憂。本報記者施培琦攝

　　生産過程的黑幕

　　環境

　　廁所、餐廳與車間、倉庫“一體化”

　　這家名叫上海雲天衛生用品公司的小作坊坐落在前曹公路一條偏僻的小弄裏。老闆姓胡，浙江溫州人。胡老闆的弟弟告訴記者，他們在上海做這個行業，已經有十來年了。整個工廠包括一樓倉庫和生活區，以及二樓辦公區和住宿區，總面積大約1500平方米。

　　記者看到，一樓倉庫一大半面積用來堆放原紙和製成品。製成品用大紙箱或者大塑料袋包著。塑料外包的原紙一筒累著一筒，一直堆到了倉庫頂上。在倉庫的另一頭，擺放了一台復卷機和幾臺紙巾切割包裝設備。

　　整個生産和倉儲空間裏，衛生狀況極差。雖然是陰雨天，但是倉庫裏塵埃飛揚，記者走進去時，感覺很嗆人。地面上到處都是碎紙和邊角料。一大袋一大袋的垃圾和廢紙也堆放在倉庫裏，等待回收。

　　從復卷機旁邊往南，是一間小倉庫，裏面堆放著很多已經加工好的紙巾：手帕紙、面巾紙、廁所紙一應俱全，有軟塑包裝的，有紙盒包裝的。大卷大卷的廁所紙敞開堆放在那裏。

　　小倉庫的另一頭是一個簡易衛生間。衛生間跟倉庫之間沒有任何隔斷。衛生間裏很臟，臭味很重。水漬和泥濘從廁所裏一直黏糊到車間裏，水泥地板上留著一道道明顯的潮濕痕跡。

　　廁所的邊上是廚房，很多蔬菜和餐具都堆放在廁所邊上，全廠十來號職工，全部在這裡吃喝拉撒。

　　根據國家《一次性使用衛生用品衛生標準》要求，餐巾紙生産區間周圍環境應整潔，無垃圾、無蚊、無蠅等，生産車間要配置必需的質檢設備，進入生産區域的工作人員要更換工作服、戴手套、戴口罩。顯然，在這家紙巾加工作坊，這些基本要求都沒有達到。

　　分裝

　　“全手工包裝”就是這麼簡單

　　在緊靠南門的那臺復卷機邊上，一男一女兩名青年工人正在加工廁用卷紙。復卷機工作了一會，小滾筒上的紙巾差不多了，工人就將機器停下來。男工用一根長長的竹籤，在敞開的糨糊桶裏捅一下，然後“啪啪”地塗抹在小滾筒的紙中間，再將滾筒滾一圈，紙口就糊上了。

　　滾筒跟原紙卷分離時，正常的操作程序應該是用復卷機上的裁紙刀去裁斷。但是這兩名工人並沒有用刀：男工用涂糨糊的竹籤去戳，女工用手去撕。長紙筒被切割之後，兩名工人動手將紙筒一卷卷堆到靠窗的臺子上。這筒廁紙就算生産好了，簡單包裝之後，就被送進千家萬戶。

　　記者看到幾名工人午飯後連手都沒洗，就到工作臺上來趕工。她們手工包裝面巾紙，既不戴口罩，也沒有戴手套，更沒有戴帽子，根本不採取衛生防護措施。記者問一名正在封包的女工：“手工包裝，不擔心對紙巾二次污染嗎？”這名女工回答説，她們一直這樣做。記者看到，這家紙巾作坊的包裝袋上，竟然聲稱産品係“全密封包裝”。

　　胡老闆的弟弟在給記者準備樣品時，隨手從機器裏抓出一把折疊好的抽紙，順手一扯，紙張就從中斷開，再將這一疊紙塞進一隻白色的塑料袋裏，包裝好就給了記者。

　　在他的示範下，記者也從機器裏抓出一把紙，扯成四段，疊整齊，放進一個鐵皮槽裏，再拿一隻小塑料袋，套在鐵皮槽的一端，將紙張沿著槽子順溜地塞進了包裝袋，再將包裝袋在塑封機上壓一下，一包抽面紙就做成了。

　　記者問：“加工一包抽紙就這麼簡單？”胡老闆的弟弟説：“就這麼簡單！熟練工人一天能做上千包。”

　　業內人士告訴記者，紙巾的二次污染，往往出現在加工環節。在紙巾加工這個行當，通常是設備保障質量。真正的自動化生産線上，一大卷原紙從這一端推上去，從另一端下線時，就是一包包已經密封包裝好的紙巾，中間不會有手工環節。但是，在國內，除了一些大型品牌紙巾之外，很多紙巾加工企業都不能實現全自動化操作，設備太貴，小企業為控製成本，往往就用手工或者半自動設備。

　　位於閔行區華漕鎮紀展路126號西門的上海舒恩紙塑衛生用品廠，無論從規模還是産能上看，都比雲天衛生用品公司大很多，他們的生産線已經“自動化”了，但是，記者在該公司的車間裏看到，工人同樣在手工包裝。記者詢問一名正在流水線上分包手帕紙的女工：“包裝袋上寫明每包十片，你都沒數，怎麼保證夠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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