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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二戰”的年輕人

發佈時間:2012年03月14日 15:31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南方週末 | 手機看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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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林森喜歡在推特上發佈普通人在歷史中的故事。圖為1936年2月2 日,幾十位德國女孩列隊,準備學習納粹青年團主辦的音樂課。 (美聯社/圖)

  1944年5月,德國國防將軍安東杜斯勒在執行槍決前被捆綁在柱上。“大西洋網”匯集了眾多二戰歷史圖片,科林森在﹃直播﹄時所使用的圖片也多來源於此。 (美聯社/圖)

  23時35分:我們被包圍在一座老舊碉堡裏,敵軍炮兵的近射轟塌了碉堡的一部分。眼看就要失守。我們把所有的地圖和文件燒掉。

  23時37分:敵軍已經上到房頂了!我們沒有放棄——我們發送了信號彈,把碉堡的坐標告訴了潛伏的炮兵。這是一著險棋,他們馳援很可能會被敵軍全殲。

  23時40分:險棋奏效了!敵軍撤退了。當我們的步兵上來給碉堡解圍時,房頂上躺了200具敵軍的屍體。

  2012年2月21日,社交網站推特上“直播‘二戰’”的賬號正在直播72年前的這一天——“二戰”中著名的“冬季戰爭”,這一天蘇聯入侵芬蘭,兩軍激戰,一位芬軍上尉羅寧後來在日記中記下了那些歷史性時刻。賬號發佈時間是當年戰事發起的時間。目前這個賬號的關注者超過22萬。

  “忘記歷史就等於背叛,否則戰爭和殺戮隨時有可能捲土重來。”英國小夥阿爾文科林森告訴南方週末記者,他是“直播‘二戰’”的創立者。

  “直播‘二戰’”將持續直播六年,于2017年9月2日終結,那是72年前日本簽署無條件投降書、“二戰”宣告結束的時刻。

  諾曼底登陸的關鍵人物是大兵瑞恩

  科林森今年24歲,畢業于英國牛津大學歷史學系,現在在倫敦一家地方雜誌社工作。

  半年前,科林森在推特上創立了“直播‘二戰’”。“直播”是通過一個類似于“時光機”的輔助工具網站SocialOomph實現的,科林森每天會提前編寫好10到40條“二戰”段子放上網站,設定每條推特的發送時間,與歷史事件發生的時間同步。時間一到,自動穿越回“二戰”進行的時刻實時直播。

  科林森是一位狂熱的“二戰”史愛好者,他每天會花三四個小時在各類報刊雜誌、記錄個人“二戰”經歷的專門網站、政府公告、回憶錄中搜尋“二戰”故事。上尉羅寧的日記就是他在一位德國教授克勞斯迪爾克斯為“二戰”中陣亡的歐洲官員建立的網上檔案館裏找到的。

  “我們幾乎所有人都與‘二戰’有著某種私人聯絡。”科林森的“二戰”記憶,是由他祖父開啟的。

  科林森的祖父曾在“二戰”時服役于英軍,1942年2月,和戰友們在新加坡對日作戰時,被日軍擊敗,新加坡失陷,包括他在內的8萬多名英軍淪為戰俘,當時的英國首相丘吉爾也承認那是“英國歷史上最嚴重的災難,也是規模最大的投降”。直到1945年,日本戰敗,祖父才被釋放回到英國。

  “我的祖父沒有被殺害,但他説每天都在目睹折磨、殺戮和血腥。”兒時的科林森喜歡纏著祖父講“二戰”的故事,但面對痛苦的過去,祖父總是選擇沉默。

  科林森開始四處蒐羅“二戰”的書籍、私人信件、報紙、圖片和影音資料,還進入牛津大學歷史系學習,企圖讀懂自己的家族和祖父那一代人在“二戰”中的行為。

  在英國,不是每個年輕人都像科林森一樣對歷史充滿熱情。英國沒有一本固定的歷史教科書,歷史課屬於選修課。英國教育標準辦公室發佈的教育信息顯示,英國中學生中只有三分之一選修歷史,而在《每日鏡報》的調查中,接近三分之二的英國年輕人對諾曼底登陸日(D-DAY)一無所知。一名16歲少年説:“D-Day代表世界末日(Doomsday)。”在《星期日電訊報》的問卷調查中,一位20歲的學生認為諾曼底登陸的關鍵人物不是艾森豪威爾,而是斯皮爾伯格電影《拯救大兵瑞恩》中的大兵瑞恩。

  “比起歷史書裏冷冰冰的數字,戰爭片是有血有肉的。”“直播”正是科林森看戰爭片得來的靈感,“用文字營造身臨其境的緊張感,進而喚起了解‘二戰’的熱情。”

  好萊塢大片給他的另一個啟發,是體驗“二戰”。德國入侵波蘭,在一個波蘭護士的日記裏他讀到:德國士兵把很多發電廠給炸毀了,人們都沒電用,只能用蠟燭,醫院裏做手術也是如此;有位傷兵因為太餓,偷偷囫圇吞下了一顆帶殼的核桃,被核桃噎住進了醫院,醫生動了一通宵手術才將核桃取了出來,傷兵得以活命。

  2011年9月1日淩晨,科林森把歷史的時鐘撥回到72年前那個第二次世界大戰全面爆發前的一刻,發佈了“直播‘二戰’”的第一條信息:“偽裝成波蘭軍隊的(德國)黨衛軍部隊正在襲擊(德國)格雷維茨的廣播電臺,而這正是德國進攻波蘭的藉口。”德國“閃擊”波蘭,戰爭的硝煙滾滾而來。

  張伯倫和希特勒的玩偶暢銷

  德國“閃擊”波蘭第三天,英、法對德宣戰,“二戰”全面爆發。2011年9月3日,72年前的這天,英國連動物園也關門歇業進入戰備狀態,動物們無家可歸,動物園請求公眾收養動物,並願意支付費用:睡鼠每週6便士(人民幣0.25元);價碼最高的是企鵝,每週30先令(人民幣12.5元)。科林森在一份過期報紙中發現了這則廣告,它成為“直播‘二戰’”的一條實時信息。

  德國“閃擊”波蘭第十天,死亡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濃。一位波蘭護士雅德維加在日記中寫道:“我在走廊裏,快死的人被一行一行地擺在這裡——每行都很長,超過100碼(約91.4米),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

  在華沙郊區,一對平民姐妹安茲婭米卡和卡茲米亞米卡隨家人從城裏逃來避難,那時她們分別是14歲和12歲。當兩架德國轟炸機盤旋頭頂時,姐姐安茲婭和母親以及另外五名婦女正在挖土豆,她們已經五天沒吃飯了。轟炸機朝附近的一間房子扔下了兩顆炸彈,炸死了兩個人。姐姐安茲婭跑到一棵樹下尋找掩護,但是飛機正在調頭。轟炸機用機關槍掃射逃散的婦女們,子彈擊中了安茲婭的脊柱和肩膀。妹妹卡茲米亞跑過來試圖救姐姐,但姐姐已經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米卡一家的故事是科林森“直播‘二戰’”第十天時收到的一封讀者來信,寄信人是妹妹卡茲米亞,她是家族中惟一的倖存者。“二戰”結束後,她輾轉來到英國,成為一所教會學校的老師,從此再沒有回到波蘭。

  “我認為你在做著一件偉大的事,個人歷史是不應該被忽略的,我真高興能用這樣的方式永遠懷念我的家人。”卡茲米亞在信中這樣告訴科林森。

  2011年12月27日,72年前,波蘭瓦維爾一家酒吧,兩名德國人在酒吧被殺,為了報復,警察馬克斯道默下令任意抓捕120名波蘭男子。瓦維爾婦女雅尼娜普爾策德拉斯卡的丈夫和兒子也被抓走了,她覺得他們可能會被驅逐出境,準備給他們送去湯和麵包。“波蘭人被押往火車站。我跑過去喊道,我的兒子啊!德國人開始大吼,用步槍把我往外趕。我發瘋般地往車站跑,希望能見到他們,把吃的給他們。然後我聽到令人恐懼的喊叫和機槍連續開火的聲音。我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我走到屠殺地點,他們並排躺著。他們倆都死了,我丈夫的身體因為劇痛而扭曲。”多年後,人們找到了雅尼娜留下的日記,雅尼娜的丈夫和兒子是納粹德國進行“瓦維爾大屠殺”中掃射的114位波蘭居民中的一員。

  米卡姐妹的故事是“直播‘二戰’”中為數不多的完整故事,大多數時候,“直播‘二戰’”中只有一些人的只言片語,不斷有網友留言詢問科林森,那些人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只能説我也就知道這麼多,畢竟很多日記的主人已經去世了,而更多的人不知下落。”科林森説。

  72年前的一天,英國女子溫妮弗萊德愛德華茲穿上了婚紗,她在日記中寫道:“我是個運氣不錯的新娘,婚禮上該有的東西全都有,因為我的婚禮是在戰前就計劃好了的。”這是戰爭中難得的溫馨時刻。1939年年尾,英國結婚人數劇增,婚禮已經比前一年多了10萬場。年輕戀人在男方被徵召入伍前抓緊時間結婚。

  戰爭陰霾下,1940年原定在芬蘭赫爾辛基舉行的第12屆奧運會被迫取消,但法國依然歌舞昇平——2012年1月,72年前的一夜,巴黎春夏新款時裝展如期進行。鑽石在這一年非常流行,因為歐洲實行了“燈火管制”政策,鑽石能以時尚的方式增加能見度;在英國,首相張伯倫和納粹德國元首希特勒的玩具人偶在倫敦公開發售,成為暢銷禮物,“當人偶動起來的時候,張伯倫會用手中的傘敲打希特勒”;在紐約,迪士尼公司拍攝的新電影《匹諾曹》首映,人們排起長隊前往觀看。當時的《紐約時報》評論,“從歐戰的緊張氣氛中放鬆一下總是受人歡迎的。”

  直播“二戰”,中文不能缺席

  “致我親愛的伊娃,這份禮物來自我心。”2012年1月20日,“直播‘二戰’”直播了一條生日信息:這是希特勒的愛人伊娃的生日,希特勒送上了他的禮物,一本詩集,其中還有他的手跡。很快有網友指出,伊娃的生日是2月6日,那本詩集顯然是希特勒提前送給她的。兩個小時後,科林森更正了“直播”信息。此前,他還將抗日戰爭時期日軍佔領武漢的時間1938年誤播為1940年。

  對“直播”進行監督和糾錯的網友來自全球,他們的反應速度快得讓科林森吃驚,通常在推特發佈後五分鐘就有回應。這其中包括一群80後中國志願者,他們不僅糾錯,還負責翻譯。

  2011年11月10日,“直播”進行兩個月後,關注者已經超過8萬。在科林森許可下,譯言網在微博上成立了以“直播‘二戰’”命名的中文賬號,近20位志願者報名組成翻譯團隊,免費將科林森發佈的英文信息翻譯成中文發佈到微博上。

  “科林森的直播充滿了閱讀和探尋的樂趣。”中國小夥劉斌告訴南方週末記者,他是中文版“直播‘二戰’”的主要翻譯者和負責人之一。

  80後劉斌畢業于北京大學醫學部,而後在美國肯塔基大學讀碩士,畢業後主要做食品安全方面研究。在這支志願翻譯團隊中,有資深軍迷、有研究文化交流的、有中學時熱衷於模擬聯合國的大學生,他們有許多共同點:80後、高學歷。做“直播”項目,這群年輕人都帶著一點“使命感”:在這個可能在歷史上留下痕跡的項目中,中文不能缺席。

  通過“直播‘二戰’”,劉斌了解了許多歷史教科書裏沒有的細節,比如“二戰”期間物資奇缺,德國甚至禁止男孩踢足球以省鞋。直播歐洲戰場對他而言並沒有閱讀障礙,“‘二戰’可能是在外星人入侵之前人類進行的最後一次超大規模戰爭,而歐戰又是雙方勢均力敵而且水平都極高的戰場。”

  他通過一家推特輔助網站訂閱了“直播‘二戰’”的更新提醒,科林森一發佈新推特他就會收到提醒。志願者們每天會分工,花近三個小時翻譯科林森的信息,如果原文中有英文視頻網站“YouTube”的視頻鏈結,就先下載,再上傳到中國的視頻網站等待審核。“直播‘二戰’”的文字信息發佈到微博時,“還要對付時不時會出現的敏感詞提示。”他告訴南方週末記者。

  原文是按英國時間發佈的,志願者們翻譯成中文時就加上了時間標記,改為“北京時間”。翻譯嚴格按照科林森的版本發佈,偶爾,志願者們也會按照原推的信息提供超鏈結。

  翻譯“二戰”對劉斌而言是一次巨大的精神震撼:“納粹的種族滅絕計劃,精密、嚴謹、系統得如同我熟悉的科研。人類的殘忍有時是無底線的。”

  2012年2月19日,“直播‘二戰’”直播了一條中國戰事:“數天激戰後,日軍被迫從中國城市南寧撤出。”72年前的這一天,抗日戰爭時期,日軍在與中國軍隊交手的“桂南會戰”中失利,逐漸撤退。文字信息下還配有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中,灰頭土臉的中國軍人扛著槍,唱著歌,臉上露出笑容。

  “桂南會戰”是科林森發佈的為數不多的與中國有關的“二戰”信息,他對中國歷史並不了解,“直播”主要集中在他熟悉的歐洲戰場。在歐洲的歷史教科書裏,中日戰爭只有寥寥幾筆。“如果不是中國付出兩千多萬人犧牲的代價,在亞洲戰場拖住了日本軍隊,日軍就會控制太平洋地區。沒有亞洲盟國的抵抗,西方盟國將會付出更大的代價。”這是科林森後來為“直播”搜索資料時了解到的。

  目前,“直播‘二戰’”的關注者突破了22萬。效倣“直播‘二戰’”的做法,不斷有新的“直播”小組成立。《看歷史》雜誌在微博上創立了“直播歷史”賬號,還原被科林森忽視的“二戰”中的中國戰場。

  “我們從小學就開始學習歷史,但學習的是時間、地點、人物、意義,這些東西都是經過過濾、加工的,並沒有還原歷史的完全的真相,而是灌輸一種觀念。考試就填空,或者打鉤叉,或者是一個闡述題、論述題,並不是接觸真實的歷史。”《看歷史》主編、“直播歷史”總策劃唐建光告訴南方週末記者。

  2012年2月24日,“直播歷史”播報:“我們在這兒也找不到柴火,就顧不得主人滿臉不樂意,把桌子、椅子等傢具劈了當柴火燒。支那人的房子都是中看不中用。”74年前,抗日戰爭時期,日本士兵東史郎和同伴闖進一家民宅,不久之前,他們剛剛實施了南京大屠殺,南京幾乎成為一座空城。直播信息是東史郎在《東史郎日記》中的回憶錄。他是少數向中國人民謝罪的日本士兵之一。

  “直播歷史”的關注者目前只有五百多人,主要由《看歷史》的3位工作人員負責更新,他們還在不斷招募志願者加入,但“報名的人不多,加入的更少”。東史郎的“直播”是“直播歷史”中為數不多的個人敘事,大多數情況下,它們的內容是《八年抗日戰爭日程紀要》、《大公報》等公開發表的圖書和報章摘要。

  唐建光設想通過全民參與,建立不同的“直播”,組織起一個維基百科式的歷史網,但有限的參考資料是“直播”者們面對的第一大挑戰,在中國的博物館、檔案館,“文革檔案”作為“保密”級別,至今仍未向公眾開放,不公開的史料還有很多。“你看到的只有有限的官方資料,還要不斷面臨關鍵詞的過濾。”一位網友評論。

  “直播文革”面臨同樣的問題。這個效倣“直播‘二戰’”創立的微博賬號,創建者胡亮宇是一位在英國倫敦大學亞非學院就讀的留學生。“直播文革”目前關注者不足300人,最近的幾條播報信息都是《人民日報》發佈的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節選。“亞非學院有著非常豐富的中文藏書,這給我的直播提供了新的可能,但發佈信息時,有些信息需要符合中國網站的管理規範。”她告訴南方週末記者。

  而科林森面對的資料是海量、免費開放的,還有大量紀念“二戰”的個人網站,“你可以找到任何有趣的資料,沒有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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