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就像圖書館一樣，當你有迷茫，翻開書頁的時候，所有東西都活了，並且為你點起明燈，甚至指明未來的道路。對於被譽為中國刀劍收藏“教父”的皇甫江來説，收藏改變了他多年的‘離經叛道’，讓他開始追求內心的安寧，不復行走在刀刃邊緣。

　　文|張姝琪 圖|楊子 、受訪人提供

　　兵器在古代，它被賦予了權力的象徵，到如今它從殺戮的工具昇華為君子之仁、義、禮、智、 信的象徵。而這種象徵也可謂是一種“成功成仁”的精神，成功是做人的，成仁是為理想而殉道，這種東西只有中國人懂，並把它們反映在一把劍上。

　　“兵器自發明的第一天起，就是拿來剝奪生命和自我防衛的，試問世界上還有什麼收藏品比它們更重要？可能幾乎沒有。”在古兵器收藏家皇甫江看來，駁雜而富饒的藏品世界中，兵器藏品有著某種神聖的意味。

　　當然現在刀、劍、裝甲，這些冰冷的武器已經告別了昔日戰場，現已成富豪的頂級藝術收藏品。在藏品的神秘版圖中，兵器是一道獨特而絢麗的風景。2006年，香港佳士德春拍時一把清乾隆禦制金桃皮鞘“天字十七號 寶騰腰刀”以4604萬港元成交，創出了當時世界各國古董刀劍拍賣的最高價格，據説買主就是北京一位著名的地産商。這把寶騰腰刀是迄今為止在市場能找到唯一一把乾隆禦制腰刀一乾隆帝下旨定造了天、地、人三組共90把刀，歷時47年製作完成，如今大部分都藏在北京或台北的故宮博物院中。稱霸拍賣價格的好景不長，四年之後在2010年6月在法國舉行的一場藝術品拍賣會上，拿破侖使用過的一把鍍金寶劍以高出底價3倍的481萬歐元(近5000萬人民幣)成交，刷新冷兵器的世界拍賣紀錄。

　　如今，在紐約、倫敦、巴黎等地的世界古現代兵器拍賣市場中，中國刀劍的價格一路飆升，成為收藏熱點。在兵器藏品中追溯人類的發展史，進而發掘人類自身的關於野蠻與文明的歷史。多少刀劍中折射出來的滄桑，都藏在這金屬製品之中。

　　拔劍“十年”

　　十年前，絕少有人把古兵器當成寶貝，因為它並不是儒家正統，所以不被文人藏家所重視，但皇甫江不然，他稱，在上世紀最後一年，他狂熱地沉浸在古代刀劍的世界裏，每月經手的刀劍成百上千，也曾經用環球飛行方式展開收藏行動：從廣州出發，美國、德國、馬來西亞、香港再到廣州，轉了一週收購回9把古刀劍，其中包括一把他心儀已久的波斯水紋大馬士革長刃和一把中國古劍。就是這份激情，成全了皇甫江這樣的有心人。他稱自己現在已有了一個強大的信息網絡，世界主要古董市場上的中國刀劍交易他都能在24小時內獲悉。

　　從國內的地攤、“鬼市”，到國外的拍賣行和頂級古董商，只要有好刀好劍出現，就少不了皇甫江的身影，拍品一登場，他必會“瘋狂舉牌”。 如此皇甫江收了5000件古刀劍藏品。

　　他這樣形容那段時光：踏破關山萬里，尋覓天下悍刀，腳步匆匆，形影漂浮。每次結束長途跋涉癱倒在家裏的沙發上時，仿佛耗盡了半條人命，連半滿的威士忌水晶杯都舉不起來，不過眼神掃過身側七零八落的“破銅爛鐵”，常會不經意地發出光來，於是還未把坐墊暖熱，心裏已經在期待下一次征程。

　　在“尋寶”過程中，皇甫江把心痛一刻定格在與那把“寶騰”腰刀失之交臂。寶騰在香港佳士德拍賣前一年曾出現在德國赫爾曼歷史公司的一個小型拍賣會上，估價才6000歐元，還曾在收藏圈內外掀起真偽和價值的大討論。皇甫江是少數認定物有所值者，他讓姐姐進行電話競拍，出的是10萬歐元的心理價位，不料現場不足兩分鐘競價超過70次，結果一位德國私人藏家以114000歐元拿下，讓皇甫江心疼了好一陣。

　　中國刀劍收藏界人士似乎都莫名地跟著“行規”走，可皇甫江偏偏不按常理出牌。他曾經在北京古玩城買到許多假刀，一氣之下創立中國第一個網上打假論壇，取名為“假刀劣劍”。把他何時何地花了多少錢買了哪些假刀一一列了出來，幾乎得罪了所有古玩商，但從此他也在圈子裏出了名。也許，真正的藏家和真正的劍客一樣，面對三尺長劍，幾百萬美金等巨大利益誘惑時，一拔刀劍的俠義之氣會給眾人以正義的判決。

　　在國內一個人玩覺得孤獨，皇甫江就滿世界找國外藏家交流。西方人的刀劍收藏觀讓皇甫江艷羨。英國人的騎士傳統，工業革命背景，意大利人的文藝復興，法國人的浪漫情懷，日本人的武士道極致，西班牙人的冒險精神……這些都被融合到他們的刀劍收藏和刀劍研究中。“刀劍是集一切大成之物，” 皇甫江説，“中國卻沒有刀劍史。”

　　“我想呈現一個小的烏托邦”

　　在古代，收藏就是讓活人活下去、讓死人入土為安的東西，到現在，沒人能完全定義它。收藏就像圖書館一樣，當你有迷茫，翻開書頁的時候，所有東西都活過來了，並且為你點起明燈，甚至指明未來的道路。

　　他説：“收藏是一種文化，是一種文化遺産，現在除了皇甫江，沒人配得上這兩個字，我也只配得上50%。收了很多東西不叫收藏，就好像包二奶、買小老婆不等於情聖。”

　　在皇甫江看來，“京城第一玩家”、著名文物專家王世襄很讓人敬佩，但並不屬於收藏家，他説：“原因有兩個：一、收藏皇帝的東西並不牛逼；二、沒有出過國，沒有去過國外看過東西，不完整。”而他認為，一生醉心於古代文物的“一代名士”張伯駒才是真正的收藏家，他什麼都懂，走遍世界，無所不精，有品位，把所有東西都捐了出去，身無長物。

　　其實每個男性心中都有一個收藏冷兵器的夢，但是只有那些做過功課且一擲千金的人才最終能成為如古龍小説裏那一個知曉江湖所有佚事的“百曉生”，制定出個人收藏的“兵器譜”，皇甫江就是。

　　一路走來，閱盡天下名器，作為中國刀劍收藏界的“教父”，一個煮酒論劍劍指江湖的人，他亦鍾情于蘇格蘭威士忌，因為它夠自由，夠隨性；亦情迷于袖扣，因為它象徵昂藏武士、堅毅丈夫；當然他更不會放棄對時間的收藏(收藏手錶)，因為他要追憶逝水年華……太多的收藏以至於他對收藏也有別樣的解讀。

　　他説：“把它藏起來，有點錢就據為己有，像某個東西能體現歷史的斷代，起決定作用，卻被你收起來，整個歷史因為你耽誤五六十年。”

　　對於如何做好關於珍貴藏品的傳播，他也給出了自己的一套“法則”：“我覺得應該包起來，不要亂動，保護起來，這是第一步。第二步放到保險櫃裏，但是要定期拿出來。”他就是定期做一些免費的展覽，讓大家看到他那些藏品，他説：“我們有責任，文化、歷史要傳承這是義務，是必須的，人也一樣，利潤最大化分給員工，這個世界沒有烏托邦，但是我就想呈現一個小的烏托邦。”

　　收藏常常讓人想到貪婪或者據為己有的佔有欲，但皇甫江卻説收藏不能私人化：“雖然要尊重個人財産，但是不建議收藏私人化。它不應該在博物館，應該在生活的每一個地方。當然它不一定實用，就像酒店餐廳擺一個和它氛圍相配的花瓶，它不一定很貴，但可能是祖輩留下的、有意義的，它是你生活的一部分。”

　　拔刀齋天下絕刀

　　“天字十七號”寶騰腰刀

　　這把寶騰腰刀是迄今為止在市場能找到的唯一一把乾隆禦制腰刀—乾隆帝下旨定造了天、地、人三組共90把刀，歷時47年製作完成，如今這種腰刀大多保存在北京故宮博物院內，流傳在市場上的目前僅見這一把。2006年，香港佳士德春拍時一把清乾隆禦制金桃皮鞘“天字十七號”寶騰腰刀以4604萬港元成交，創造了當時世界各國古董刀劍拍賣的最高價格，買主是北京一位著名的地産商。

　　象牙柄儀仗劍

　　劍主姓名為W. Aug Eberly。由美國Ohio州Columbus市M.V. Villey &Co. 劍廠製作。是1890年代美國共濟會聖殿騎士司令官所用。劍擋鍍銀鎏金，一面浮雕皇冠圖案和劍主姓名縮寫，另一面浮雕劍、盾和皇冠，並可折迭，設計精美實用，充分反映出其主人作為聖殿騎士旅團司令官的高貴身份和卓然的氣勢。 它可謂傳承清晰，極具軍事、歷史和文物價值。

　　明朝王侯寶劍“未明”

　　鐵劍“未明”是皇甫江珍視的藏品之一。2003年，他以古印度烏茲彎刀兩具及古波斯烏茲短刀一把加上明朝鐵锏共四件藏品，從另一藏家手中換來一把明代王侯使用的“未明”鐵劍，這把寶劍的鍛制時間正是中國刀劍兵器發展歷史上最輝煌的時期。幾百年後，拔劍出鞘，依然寒氣逼人。2010年有古董商Dynasty Armories受亞洲某國立博物館委託出價100萬美元收購。

　　明劍“慈沆”

　　“慈沆”劍讓人著迷的是，研磨後你會發現它水晶化質感的刃近乎透明，併發出暗藍的光芒，劍身經千錘百煉，反復鍛打後表面形成細密的花紋似雲霧繚繞，如百川流動，急中帶緩，直達劍尖。一位韓國人因其刃堅硬而含蓄，尖銳利而藏鋒，從中看到“無盡的悲憫，寬容和仁愛”，因此命名為“慈沆”，暗合著慈沆普渡、九九歸一的玄機。

　　皇甫江 刀劍收藏家，號拔刀齋，收藏古兵器超過5000件，覓刀足跡遍及世界數十個國家。大型電視劇《三國》兵器總顧問，西洋古董手錶首飾鑒賞家，擁有袖扣最多的玩家之一，是多家收藏及時尚雜誌的專欄作者，堅定的動物保護者，連續多年向國內外慈善機構捐獻收藏的古董寶劍，均創同類藏品拍賣的最高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