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財經週刊》195期封面

　　TVB被挖角

　　TVB最近頭疼的事情太多了……它還能維持住自己香港電視業的霸主地位嗎？

　　文｜CBN記者 許悅 趙軼佳

　　TVB的好日子快過去了—至少它的藝員們已經先離開了。

　　從2011年9月起，就不斷有新聞稱，大批TVB員工正在被即將出現的新的免費電視臺挖角。

　　如果通過香港行政會議的最終批准，香港有線電視臺、電訊盈科以及城市電訊三家公司將在2012年獲得免費電視牌照。那麼，連同與TVB苦戰多年的亞洲電視臺(以下簡稱“亞視”)，香港將會出現5家免費電視臺共同爭搶觀眾的局面。

　　其中，城市電訊的老闆，有香港“電訊魔童”之稱的王維基甚至親自上陣，不斷向TVB的藝員和幕後員工發送“挖人”短信，並以高薪誘惑這些員工。在城市電訊許諾的薪酬制度裏，員工除了可以拿到更高的基本工資外，還能根據電視劇的收視情況領取額外的獎金。

　　結果是，城市電訊成功挖走了TVB電視創作部約30多名員工，製作部的20多名員工，以及部分非一線演員，而另一家電視臺電訊盈科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帶走TVB綜藝科大約30名員工。

　　據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TVB內部員工告訴《第一財經週刊》，2012年春節過後，挖人潮終於漸漸褪去，但內部説法是，截至那時，TVB娛樂製作部門的人數已經銳減了1／3。

　　這麼一來，TVB被同行艷羨的頗為省錢的內部産業鏈模式就會被打破，即從成立培訓班培養藝人，到召集人才編寫劇本，直至後期的拍攝和製作，皆在TVB內部體系中完成，無需外請勞力。這麼做的好處在於，一來降低了製作成本，二來也能對製作水準嚴格把控。

　　所以，薪水水漲船高的趨勢雖然讓從業人員獲益，卻會增加TVB的製作成本。上述TVB內部員工説，TVB正在通過加薪，穩定軍心。

　　曾經，有這麼一個説法：一模一樣的轉播節目，或者即便只是單純開著電視，香港觀眾也只會將屏幕鎖定在一個頻道—TVB。但這個“慣例”即將被打破—這是50年以來的第一次。

　　在此之前，香港電視圈由4家收費電視臺和2家免費電視臺組成，但收費電視臺主要面向中産階級的較高端受眾，以新聞類節目見長；而免費電視的受眾範圍更廣，並以娛樂類節目取勝。

　　長久以來，兩家免費電視臺的競爭局勢呈現嚴重的一邊倒。香港浸會大學助理教授杜耀明的一項研究顯示，1994年，TVB和亞視的粵語頻道市場份額比例是7：3，而到了2007年，這個比例成了9：1。

　　從1970年代開始，兩家電視臺就打起擂臺，但亞視最初就出現了經營政策失誤，乃至此後頻繁的高層變動，使他們的團隊缺乏向心力和穩定性，直接影響節目的製作水準，少有佳作。而反觀TVB，則在創始人邵逸夫的管理下建立了一條順暢的內部産業鏈。大量頗具口碑的TVB電視劇不斷産生，扳出手指隨便一數就有《宮心計》、《金枝欲孽》……觀眾們逐步被TVB牢牢鎖住，形成本文之前所提到的“收視慣性”。

　　但TVB的壟斷地位也受到越來越多人質疑。很簡單，缺乏競爭對手的TVB也缺乏革新的動力，創意和人才不再流動。

　　漸漸地，TVB電視劇的劇情被詬病為太過老套，處在不斷的自我重復中。由於免費電視面向的多為香港工薪家庭，因此家族和宮廷鬥爭劇、破案劇以及都市輕愛情劇等這類題材更討這群觀眾喜歡，嘗盡甜頭的TVB於是不斷重復同一種故事套路，每年推出的大量劇集中，少有讓人眼睛一亮的新作。有些香港媒體抱怨説：為什麼不同的劇集，我們看到的卻是同一個故事！

　　創意匱乏的實質是編劇缺失創新動力。

　　由於壟斷電視劇市場，TVB在編劇的薪酬上具有很大的定價能力。據TVB的前任編審朱鏡祺透露，TVB的初級編劇培訓生月薪為9500港幣，編導和編劇的月薪也只在1萬至2萬港幣之間，與一般藍領的薪酬水平相當。喪失競爭力的薪酬讓許多有天分和意願的新人對編劇行業望而卻步，“然而電視最寶貴的就是編劇人才，TVB給的薪酬水平就像在告訴年輕人你必須要為了自己的興趣而做些犧牲。”朱鏡祺説。

　　同時，內鬥也在消耗著TVB。

　　在離職原因中，還有不少人是因為TVB高層的分裂。隨著邵逸夫在2010年正式宣佈退休，TVB內形成了以無線廣播電視事務總經理陳志雲和無線製作資源部總監樂易玲各自領頭的兩個派別，兩人都有各自重用的演員和編劇。隨著2011年陳志雲以貪污公款罪被告上法庭以後，兩方派別的裂痕更加明顯。

　　“很多提出建議的聲音出現，希望可以改變現狀，引入競爭。”香港浸會大學電影學院教授卓伯棠告訴《第一財經週刊》。在聽取公眾意見後，2011年，香港廣播事務管理局初步決定頒發更多的免費電視牌照。

　　如果TVB不警覺起來，那麼這次的挖角將成為這家電視臺成立至今最大的危機。

　　新加入的競爭者們來勢洶洶。城市電訊已經開始籌備電視劇拍攝和綜藝節目製作，喊出了“打敗TVB劣質劇”的口號，挑戰TVB的娛樂霸主地位。

　　他們必然會從TVB處掠取觀眾，這就意味著，它們將從香港免費電視廣告市場分一杯羹。隨著金融危機的影響逐漸減小，香港電視廣告市場恢復增長。據國信證券(香港)統計，2011年香港免費電視廣告市場的投放需求為75億港幣，預計到了2012年這部分需求將會達到78億港幣。

　　但是，即便蛋糕變大，從2家競爭到5家奪食，TVB的競爭壓力顯然加劇。

　　廣告收入一直是TVB最重要的收入來源，約佔其總收入的50%，超過版權出售、抽取旗下藝人演出佣金等其他方式帶來的財務回報。

　　TVB正在尋找更多出路。比如，為了擴大觀眾群，針對更廣闊的內地市場籌備更多的普通話節目；面對新媒體的挑戰，針對年輕人推出App應用。但這其中也有困難，TVB對香港觀眾口味拿捏精準，但內地觀眾的口味就很難琢磨了。

　　“競爭是我們加快步伐的動力。有競爭才有進步，路遙知馬力，實力不是一兩年可以試出來的。”TVB對外事務科高級經理何蕙告訴《第一財經週刊》。她的底氣在於，最起碼，絕大部分香港人對TVB都有著特殊的情感。但隨著不愛看電視一代的長大，這個情感能讓TVB的底氣維持多久，就很難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