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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經濟週刊》記者 侯雋︱北京報道
Jerry在鄭州老家已經待了半年了,儘管他不想回美國,但作為擁有美國綠卡(官方名稱為“永久居民卡”)的中國富豪,他必須按照美國法律,每年在美國居住至少半年時間。“我現在就是個候鳥,每年在中國和美國飛來飛去。”
今年4月招商銀行與貝恩管理諮詢公司聯合發佈的《2011年中國私人財富報告》顯示,個人可投資資産(不包括自住性房地産和流動性較差資産的私人財富)在1000萬人民幣的高凈值人群中,有60%受訪者已經完成或正在考慮投資移民;在可投資資産過億元的富豪中,有27%已完成移民,47%表示正在考慮。Jerry就是其中一員。
一百多萬美金換來的身份
Jerry是一個典型的富二代,祖籍東北,全家在河南從事礦産生意,雖然企業沒有上市,但是資産相當可觀,屬於隱形富豪。他大學畢業後就參與家族企業管理,目前是該企業的執行總裁。
2003年秋天,Jerry第一次出差到紐約,就有一種久違的“故鄉”感覺,他最難忘自己第一次走在華爾街上,聽到鐘聲從有兩百年曆史的教堂傳出,道路兩旁是巴洛克式建築和古典的路燈,仿佛身處中歐的小鎮一般愜意舒暢。於是,他開始走上投資移民的漫漫之路。
根據1990年美國國會通過的“1990移民法案”,按照規定符合條件的外國投資人可以在美國任何地方投資100萬美元,並且證明這筆投資有可能為美國創造10個工作職位,就可以為自己、配偶及未成年子女取得綠卡,移民美國。2008年金融危機後,亟待經濟復蘇的美國,更加積極推行投資移民政策,吸引各國富豪入籍。其中一項內容就是首次推出了建立在投資基礎上的移民綠卡EB5 項目,規定在一些特定的農村地區或失業率高的地區投資50萬美金給存在投資風險的經濟或建設項目,就可以移民。
對於Jerry來説,他當然不差50萬美金,而且紐約是他最喜歡的城市之一,因此他找了北京一家非常專業的移民機構,直接拿出110萬美金參與投資美國紐約布魯克林海軍工業園的一個投資項目。
“當時我考慮過很多辦法,包括買房移民、去所謂偏遠地區如阿肯色州等,但是經過比較發現,很多仲介推出的投資房地産移民風險很大,因為美國移民法案規定,投資人的錢必須投到經濟實體(多為有限公司或有限合夥事業形式),不允許通過直接購買金融産品或不動産辦理移民。現在仲介推出的買房移民其實是要把資金先投入到開發商或管理公司的名下,等兩年後綠卡條件解除,申請人可通過此前簽訂的協議,馬上將物業過戶到自己名下,這種方法貌似可行,其實風險挺大的。比如,在此期間相關公司破産了怎麼辦?”Jerry分析説。
而Jerry最終選擇的紐約市布魯克林海軍船塢開發項目,是紐約市長邁克爾 布隆伯格一手打造的為全市增加就業機會的一個重要舉措,專門吸引富豪移民參與興建紐約的市政建設,一期的總投資金額就達到1.18億美金,號稱將創造1200個就業機會。
終於,在2010年初,等候了兩年之久的Jerry拿到了綠卡,投資移民到了紐約。
當個紐約客不容易
“八年前當飛機降落在紐約JKF機場的時候,我便下定決心要變成一個New Yorker,但當我以美國綠卡持有者的身份出現在紐約街頭的時候,還是有些茫然。”Jerry這樣形容他初來乍到的感覺。
首先,他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住。
Jerry坦率承認自己在經濟上的壓力很小,但是買房子還是給他結結實實上了一堂“美國居,大不易”的課。“這裡的房價並不是國內宣傳的那種——在北京二環買得起房子就可以在紐約買個別墅的白菜價。”Jerry感慨地説,來到紐約的人們都急於進入角色,卻高估了它的容納力,尤其真正開始生活的時候。
在買房的時候和仲介、律師頻繁打交道也讓Jerry明白金錢不是萬能的。“來到一個新的國家,放棄的是自己已經適應的近30年的生活習慣與語境,必須放下身段去學習當地的文化和法律,重新適應美國社會體制,這一點,與你富有與否沒有任何關係。”Jerry説。金錢和關係在這裡能起的作用,顯然遠遠小于中國。
雖然Jerry在中國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司機,但是從筆試到路考到拿到正式的駕照,經歷了半年。在國外,坐出租車很不方便,“直到有了駕照,我才能開車去看房子,去考察市場,最後買了一個價值80萬美金的公寓暫時安定下來。”
他徹徹底底想把自己變成一個紐約人,比如他穿brooks brother(布克兄弟)的襯衣,選擇工作餐的時候絕對要求Starbucks(星巴克咖啡)和Pizza(比薩),甚至還有固定的造型師給他去Party的建議……但是他開玩笑地告訴記者:“總結一年半的紐約生活,一句話:哥出的不是國,是寂寞。”
因為在家鄉,作為一個成功人士,Jerry有自己非常穩定的社交圈,而且還是明星人物,來到美國之後,他雖然依舊開豪車穿名牌,也參加了一些時尚Party,但是他很難交到像在中國一樣的朋友,更多只是工作上的交流和溝通,他再也不是人們關注的焦點。“在這裡每一個家庭都是一個城堡,不打探個人秘密是西方人的傳統,所以對初來乍到的東方人來説,這是一個讓人感覺孤獨又熱鬧的城市,真不如中國舒服自在!”Jerry感慨萬千。目前,Jerry的絕大部分收入來自國內的生意,美國的投資僅佔十分之一,但他不得不支付昂貴的個人所得稅。
“劫富濟貧”的高稅收政策
“這張綠卡實在太貴了,怪不得李連杰等很多明星放棄美國綠卡移民到新加坡,這裡的高稅收真撐不住!”Jerry説。
移民前,Jerry曾經算過一筆賬:舉家移民好處多多,他自己可以移民不移家,兩邊兼顧事業;在美國讀公立中小學無需任何費用,兒子拿著綠卡在美國讀書,能省不少錢,而且進大學後也可以享受政府提供的免息貸款、免費醫療補貼等福利待遇,還可以報考一些留學生不能選擇的專業。過幾年,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美國公民。花費100多萬美金換三張綠卡是非常划算的。
但當他在紐約一年之後發現,當初所謂的高福利、完善的醫療教育體系和養老體系只是看上去很美而已。
“我來到這裡後才發現,美國發放養老金是和居住年限、納稅情況成正比的。在美國,你必須累計工作滿10年、繳滿40個季點(工作一個季度算一個季點)的社會安全稅,退休後才能拿到社會安全金。而且,這筆錢也不夠養老,往往還得有其他的養老保險來補充。我身邊很多新移民因為工作時間短、納稅少,根本拿不到養老金,或養老金很少。”Jerry説。
尤其讓Jerry鬱悶的是美國的稅很高,而且收入越高繳稅越多,是典型的“劫富濟貧”。他去年的收入有100多萬美金,差不多貢獻了一半給美國政府。“唉,現在我在美國的住房要交地産稅,甚至在中國做生意掙的錢也要交美國稅。這麼算下來,這張綠卡實在很昂貴。”
“雖然我還是很愛紐約這個慾望都市,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我當初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生活是一件很真實的事情,所謂空氣好、沒污染、福利好都是浮雲,移民是把雙刃劍,目前的我的確很糾結,希望時間能給出答案。”Jerry説。
2009年,中國大陸有3000人投資移民到美國和加拿大,投資總額超過80億元人民幣,若再加上其他比較熱門的地區,中國移民帶出去的資金超過100億元人民幣。
——中國建設銀行副行長陳佐夫
外媒看中國富豪移民
路透社:一些長期困擾中國的難題,如僵化的教育體制、惡化的社會環境、高昂的生活成本及食品安全隱患等,是一些“有辦法”的人考慮離開的重要原因。富豪移民對中國政府來説是一個警告。
CNN :人身和資産安全是富人將財産移到海外的最大原因。很多企業家擔心牢獄之災,他們的外流帶走了大量現金,如果這些現金因全球經濟蕭條無法回流,中國經濟將“面臨崩潰”。
《華爾街日報》:富豪移民凸顯了中國商業精英對生活質量和財務前景的擔憂。這些擔憂包括擔心中國經濟增長因高通脹、房地産泡沫和外部需求放緩等問題偏離軌道,以及對中國的社會問題越來越擔心。
英國《經濟學家》:成千上萬中國人在“致富光榮”的口號下成為富人,如今卻在“移民光榮”的思潮下希望離開中國,在中國經濟迅猛發展、人們生活質量提高的背景下,這一趨勢很奇怪。
美國《商業圈內人》:“富人逃離中國”對奇缺現金的歐美來説是好消息。
為福利別去美國
高連奎
關於富豪移民的問題再次成為熱點。
11月初胡潤研究院發佈的一份《2011中國私人財富管理白皮書》指出,資産超過1000萬元的中國富豪們有46%正在考慮移民國外,另外14%已經開始了這一動作,約三分之一的受訪富豪稱已開始在國外投資。
另據中國之聲《全球華語廣播網》報道,美國國會眾議院司法委員會當地時間10月27日通過口頭表決,批准將取消高技能人才職業移民國別限制的議案交由眾議院討論。
中國移民相對的理想國家是加拿大和澳大利亞,其次才是美國。這也是美國放寬移民政策的原因所在。為什麼美國作為世界文明的中心,其吸引力反而不如加拿大和澳大利亞這樣的小國呢?
筆者也曾與一些資深的海外移民進行過交流,發現那些生活在加拿大和澳大利亞的朋友即使回到了國內,也都比較懷念那邊的生活,而生活在美國的基本上都在罵美國,這其中最重要的區別就是加拿大和澳大利亞的福利要好于美國,人們生存壓力也更小。其實國人移民很多也是衝著人家的福利去的,歸根結底還是抱著佔便宜的心態,在這方面,“理性經濟人”的特性表現得非常明顯。
當代的美國基本上呈現出了“兩窮一富”的格局,即政府很窮,民眾也很窮,但是少數富人卻非常富有。上世紀80年代,美國總統裏根用涓滴效應來解釋他的經濟政策。“涓滴經濟學”認為,在經濟發展過程中並不給予貧困階層、弱勢群體或貧困地區特別的優待,而是由優先發展起來的群體或地區通過消費、就業等方面惠及貧困階層或地區,帶動其發展和富裕,這與中國的“先富帶後富”有異曲同工之妙。與此對應,裏根政府的政策就是為富人大幅減稅,同時大幅削減窮人的福利,比如美國大幅降低了富人的資本利得稅,同時基本上停止了針對窮人的社會保障房的建設,並鼓勵窮人貸款買房,後者成為次債危機的根源。
“涓滴”經濟學在美國實踐的結果是:美國上層1%的人現在每年拿走將近1/4的國民收入,控制了40%的財富。25年前,這兩個數字分別是12%和33%。塔尖1%的人的收入在過去10年增長了18%,中産階層的收入卻在下降。僅有高中文化程度者的收入下降尤其明顯,在過去25年裏,下降了12%。今天美國青年失業率約在20%左右(某些地區和某些社會族群為40%);每6個需要全職工作的美國人中,就有一個沒有就業機會;每7個美國人中,就有一個要靠食物券生活。
現在1/3的美國人不再相信“美國夢”。一些人之所以對“美國夢”失去信心,是因為他們雖然一生都勤勤懇懇、不辭勞苦地工作,卻在老年時仍要面對令人窒息的貧窮生活。而其他一部分人,則質疑“美國夢”本身的可信度。
現在美國人生活在官方貧困線以下的人數達到4620萬,這是美國人口普查局1959年開始跟蹤該數字以來的最高紀錄。據報道,現在美國65歲以上的老人有四分之三過著獨居生活,屬於無依無靠的“饑餓人口”。由於經濟困難的老年人大部分收入用於支付飯費,沒有醫療保險,很多人因無法獲得醫院的治療而死亡。而奧巴馬總統好不容易通過的醫改方案,在共和黨的掣肘之下也成了廢紙。美國的中産階級社會早已成為過去時。
大幅度減稅,不僅僅是造成了民眾的貧困,也造成政府的貧困,減稅而不削減政府開支,那就會擴大財政赤字。結果幾十年下來,美國政府債務迅速上升。美國聯邦政府總債務高達GDP的96.5%以上。債務上限在過去十年被上調了10次。現在美國基礎設施嚴重陳舊,美國許多河堤由於資金缺乏,年久失修,抗災能力低於設計水平。美國的橋梁中,大約25%有結構問題。美國土木工程師協會曾經估計,美國光是在高速公路和橋樑上就欠了大約1.6萬億美元的建設賬。美國富豪甲天下,但是政府和中下層民眾卻陷入貧困甚至破産,以至於政府連維持基礎設施和辦教育的錢都拿不出來。
世界實踐證明,美國、日本、歐洲這些奉行裏根經濟學的非福利國家或是“去福利化”國家都出了嚴重的問題,而北歐、加拿大、澳大利亞這些福利國家反而繼續保持著旺盛的經濟活力,這其實與我們的思維定式很不同。
我們認為高福利必然高負債,國富必然民窮。但現實案例至少可以説明,一個國家是否欠債與福利多少沒有關係,高福利國家也可以不欠債,低福利國家照樣可欠債。另外“國窮”並不一定就是民富,而很可能就是美國這種“兩窮一富”的格局,即政府和民眾都非常窮,而只是便宜了少數富豪。
當然除了福利問題,環境問題、教育問題、食品安全問題等也是中國富人移民的原因,這些問題也確實需要中國政府下大力氣進行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