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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思危:資本市場十年反思 長遠樂觀要看4個條件

發佈時間:2011年12月30日 09:00 | 進入復興論壇 | 來源:大經貿 | 手機看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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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曉蕾 黃昌成

  “經過二十年的發展,即使中國的資本市場眼下仍然是宏觀看來進步不小,微觀看來問題不少,但對於中國資本市場長遠的發展,我還是保持樂觀的態度。”向來以“股市的審慎的樂觀者”自稱的全國人大前副委員長、中國著名經濟學家成思危日前到訪廣州,在接受《大經貿》獨家專訪時這樣表示。

  受香港浸會大學的邀請,成思危出席了11月12日浸大在廣州舉行的MBA中國班十週年慶典暨工商管理學院榮譽教授頒授儀式。

  1935年,成思危出生於風聲鶴唳的北平,父親成舍我以“天下大任舍我其誰”的氣概,給他取名成思危,希望他不忘男兒肩負國家安危的責任。兩歲時,全家隨父母輾轉至香港,並在此度過了自己的少年時光。

  1951年,成思危滿懷報國熱情回到內地,先在葉劍英兼任校長的“南方大學”學習了四個月的政治理論後,被分配到了廣東省總工會工作,不久總工會又派他到民船業工作。1952年秋,成思危被選送到華南工學院開始學習化工,兩年後因院係調整到華東化工學院學習。1956年9月,成思危被分配到瀋陽化工研究院無機研究室從事硼化物的研究,開啟了他的科學研究之路和“科學報國”的人生,在此後的二十多年間埋頭于化工業的學術研究與資源開發。

  1981年,他做出了人生的一個重大抉擇,以訪問學者的身份赴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學習管理學。兩年半之後,他獲得了工商管理碩士學位,學成歸國。他説:“改革開放之初,祖國大陸百廢待舉,更需要懂得西方先進管理科學的建設者。”

  談及中國管理學的未來,成思危教授説,一方面是要加強學科建設,一方面是要堅持中西方結合的系統管理理論,深入學習吸收西方的管理理論和方法,同時認真總結中國企業的實踐經驗,並力爭上升為理論。管理要為經濟發展服務,既為宏觀經濟的發展服務,也為企業服務。

  1995年,已近60歲的成思危本想退休以後去教書,但在時任民建中央主席孫起孟的動員下參加了民建,並開始踏上從政之路。

  從政後的成思危于1998年當選為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同是這一年,其代表民建中央提出的“一號提案”在國內掀起風險投資的熱潮,成思危也因而被外界譽為“中國風險投資之父”。

  “一號提案”中強調了風險投資對高科技産業化的重要作用,成思危此後在不斷關注並推動著中國資本市場發展改革的過程中,對於創業板的設立更是不遺餘力。

  事實上,在慶典當晚,成思危進行《中國管理學的未來》的主題演講之外,更多時候將關注點放在了中國乃至全球經濟的發展趨勢之上。

  “他們在談論歐債危機。”演講前,剛從機場趕至會場的成思危在貴賓室休息,與十多位作陪的專家教授聊起時下國際金融熱點,粵語中不時切換幾句英文表述,簡短、幹練,皆是經濟學者風範。

  “實際上誰的手裏都不會有很多現錢,這是很基本的道理……可以説中國(應對歐債危機)有這個心沒這個力,不可能‘英雄救歐’。”成思危在11月初華盛頓知名智庫布魯金斯學會就中國經濟議題上發表演講時指出。

  而全球經濟復蘇乏力的同時,中國經濟也面臨諸多挑戰。中國外交部副部長傅瑩在15日明確表示,中國拯救歐洲的問題並不成立。相關專家則指出,中國目前仍然是發展中國家,自身經濟發展也面臨多重困難。其中,資本市場形勢嚴峻,已是諸多難題待解——股市重融資輕回報、債市瘸腿、新股發行體制市場化改革不徹底、資本市場監管“外緊內松”以及退市制度“形同虛設”。

  2011年,中國經濟轉型的關鍵時期,年末三大金融監管部門的人事變動被外界解讀為“期待中的金融新政正在醞釀”。而此前一直備受關注的中國虛擬經濟也因而讓人們對於其未來的發展生出更多的揣測與觀望。

  自去年年底風聞而至今已開始擴大的企業資金鏈斷裂、民間借貸受追捧的現象背後,是工業發展放緩,虛擬經濟做大——在中國的工業發展基礎仍有待夯實的現狀下,資本逃離實業,只為追逐更高倍更迅速的資本增值。

  如果以股權分置改革為歷史節點,那麼從中小板上市到創業板的最終開盤,再到股指期貨的出現乃至近期又多了傳聞的國際版細則——中國資本市場在經歷了第二個十年的高速發展之後,其狂熱浮躁被人們以此二詞詬病,由來已久。

  “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要平衡發展。”被人們譽為“中國風險投資之父”的成思危在11月初舉行的國際金融論壇2011年全球年會上這樣表達他的觀點。

  敢言,一直是外界對成思危最普遍的印象。這位全國人大前副委員長因其特殊的政治身份,一些言論常引起股市強烈震動而招致批評的聲音。而健談、風趣、紳士卻是接觸過他的人們最直觀的評價。

  也許是學者習性使然,相比于“中國風險投資之父”,成思危更喜歡人們稱其為“成教授”——畢竟,在成思危的一生當中,“風險投資”之外,“管理學家”無疑是他的另一個顯著標簽,而積極於學術研究則顯然是他未竟的事業。

  同時身兼政府官員和學者的他,對於學者如何發揮自己的作用有著自己的看法。他認為,有時候政府在實施一些政策的過程中,遇到一些想象不到的問題,這時就是學者發揮作用的時候。

  “但是,不要想著學者的建議政府會百分百接受——不聽學者意見的領導是獨裁的領導,但是完全聽學者意見的領導是無能的領導。”成思危説,“領導必須要有自己的主見,判斷一個問題要聽學者的意見,但最後還是要根據他的主見和經驗直觀地進行判斷。所以我們不能因為我們的意見沒有被採納就不提了,説句大實話,學者提的意見裏面能有百分之五六十被採納已經很了不起。”

  對中國資本市場長遠樂觀取決於四個條件

  問:從股權分置改革到創業板再到股指期貨,你如何看待我國資本市場過去十年的發展歷程?

  成思危:中國資本市場已經發展了二十年。這二十年來,中國資本市場的發展,我想還是我十年前率領證券法執法檢查組檢查完《證券法》執法情況後,向全國人大常委會所做的關於檢查《中華人民共和國證券法》實施情況的報告中提到的那樣——宏觀看來進步不小,微觀看來問題不少。是的,現在依然是這樣的情況。但從中國資本市場的長遠發展看來,我保持著審慎樂觀的態度。我所謂的“樂觀”,取決於四個因素:中國宏觀經濟基本面的發展,上市公司質量的提高,監管部門監管的改善,投資者素質的增強。

  目前從中國宏觀經濟基本面來看,還是發展得較好,而且未來“十二五”保持7%以上的GDP增長速度應該還是能做到的。

  問:剛才提到,上司公司質量的提高也是你看好中國資本市場長遠發展的一個因素之一,這一點能否具體談談?

  成思危:我曾經發表過一篇文章,講上市公司質量評價的兩個重要指標,一個是財務績效,一個是公司治理。從短期來看,上市公司的質量取決於其財務績效。對於上市公司、股市的基本功能應該是有效的融資功能和有效投資功能。也就是説一方面讓好的企業能夠以比較低的成本融到資金,另一方面讓投資者得到合理的回報,畢竟投資者買股票需要承擔風險,總體上需要得到合理的回報。所以衡量上市公司的財務業績,就是其投資回報率加上企業價值的增值,應該要高於債券回報率,至少應高於銀行存款的回報率。但是也的確有一些上市公司做不到這一點。

  從長遠看來,上市公司的質量取決於公司治理。這是非常重要的,畢竟如果僅僅是由於市場一時比較好、産品一時比較好,公司短期的業務取得一定成績,收益不錯,但總體來説公司治理做得不好,難以持續發展,早晚還是要垮掉。

  公司治理應該説總體包括六個大方面,一個是所有者的權益,一個是董事會,一個是監事會,一個是經理層,還有信息披露,最後是其他利益相關者。我曾經鼓勵南開大學進行過相關的研究,他們提出了一項“南開公司治理指數”,從六個方面確立了19個評價指標。根據這些指標,從前幾年的指數看來,可以説大部分的上市公司在公司治理方面都是不及格的,平均得分都在60分以下,而及格的大概只有30%。這就説明公司治理需要大力加強,但近兩年看來,上市公司的公司治理的確有所改善。

  問:你剛才也提到了金融監管,你怎麼看待我國的金融監管和金融創新機制?

  成思危:我説過,金融監管要依法、合理、適度、有效,另外監管必須以信息披露、提高透明度為首要,因為只有保證信息披露的全面、及時、準確,我們才能去分析它,然後才能發現問題並進行處理。

  我在前兩天的“國際金融論壇2011年全球年會全體大會第七場”當中提到過,金融創新和金融監管的平衡。金融創新是一把雙刃劍,而金融監管最主要的是要防止它的過度投機。但是金融創新和金融監管之間相互制約,又相互促進——有一個創新出來突破了金融監管原來的規定,然後金融監管又做出新的規定,然後在這個環境下做出新的創新,這是國外常見的現象。從中國來説,還是要鼓勵金融創新,同時也要改善我們的金融監管。

  問:那麼投資者的素質應如何實現提高呢?

  成思危:原來我們的投資者多以散戶為主,散戶通常出現的問題就是追漲殺跌,過高地估計自己承擔風險的能力,一旦遇到問題就容易恐慌。現在看來,我們的投資者已經慢慢成熟了,但還是有很大的提高空間。

  而在投資者的結構上看來,機構投資者應該逐步增多,這樣才能使股市中投資者的分佈比較平衡合理。但是機構投資者不應當完全追求短期效益,否則機構投資者就又變成了大散戶,而且他們還會損害小散戶的利益。所以我認為機構投資者應該要有更專業、更長遠的眼光,而非追求短期效益。

  就像我剛才説的,宏觀經濟基本面、上市公司質量、金融監管、投資者的素質這四個條件如果能夠做到,中國的股市是會逐漸上升的,而我本人也是看好這個方向的。當然,股市是虛擬經濟,其本身有漲有跌。我在2001年應邀出席納斯達克時代廣場市場啟用儀式時的演講中指出,“根據虛擬經濟的觀點,股市是內在存在泡沫的,泡沫的膨脹和破滅就造成了股市的波動。作為一個審慎的樂觀主義者,我相信股市是會波浪式前進、螺旋式上升的。”所以我們一定還是要有信心,從長遠來看問題,但不要過度投機,要重視價值。

  虛擬經濟不能過分超越實體經濟

  問:前兩天你提到實體經濟和虛擬經濟要平衡發展,在你看來,怎麼樣才能算得上平衡?

  成思危:我覺得虛擬經濟的規模不應過分超越實體經濟,比例應該是5倍左右,再大就不合適了。現在全世界平均來説是12倍,我們中國目前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的比例,基本上是1:1,最多的時候也就是1.5:1左右。

  虛擬經濟是和實體經濟相對應的,簡單地説,它就是直接用錢來生錢,也就是説實體經濟要用貨幣交換成勞動力、原材料、廠房、機器,然後通過生産出産品,産品通過流通變成商品,商品再通過交換變回貨幣。但虛擬經濟是直接用錢去買股票、買債券,然後通過股市、債市來生錢。

  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是相互依靠的,也是相互補充的,保持一個合理的比例非常重要。因為虛擬經濟本身是從實體經濟中産生,而又服務於實體經濟的,如果不服務於實體經濟,光玩虛的,必然要出問題。我剛提到全世界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規模的比例,到了12倍——全世界股市的市值加上債券的餘額,加上未平倉的金融衍生品合約餘額是800萬億美元,而全世界GDP才60多萬億,這個比例差太遠了。所以我們必須要把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保持在一個合理的規模之內,不能脫離實體經濟去單純地發展虛擬經濟。否則的話,那是非常危險的。

  從現在中國來説,我們還需要穩步去發展虛擬經濟,而且應當強調虛擬經濟為實體經濟服務,要注意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之間的互動關係。現在有些企業不注重實體經濟活動,將資金用於炒股、炒房,甚至放高利貸,這對企業本身和對國家都是很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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