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哲

　　人們總是有救世主情結。國際金融危機一齣現，就寄希望於國家強力干預經濟，充當救世主，結果救了半天，弄出個“二次探底”的歐債、美債危機。股市跌得讓人沒脾氣，也指望有個什麼救世主，還真給琢磨出來一個，那就是上萬億規模的養老金，覺得股市需要資金托市，養老金需要增值保值，還挺兩全其美的。

　　如果這是股民的臆想也就罷了，心情可以理解，偏偏是高級官員接力力挺這個事。先是證監會主席郭樹清建議養老金公積金入市，緊接著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會長戴相龍也表示地方養老金可投資股市。

　　截至2010年，地方養老金結余1.5萬億元，90%的錢跟廣大儲戶一樣，吃銀行存款的負利率，也很窩囊地縮著水，因此想學美國養老金入市雙贏。現在都在大講“美國版養老金托起18年大牛市”的故事，來證明中國養老金入市的前景同樣燦爛。美國養老金入市不假，但其個人的養老金賬戶是由僱員自己決定何種投資組合，而非完全放手交給某個指定機構去大展拳腳。因此，美國養老金這塊石頭，攻不下中國養老金這塊玉。

　　在中國，養老金鐵定不能賠錢。貶值好説，是種隱形損失，無人負責。賠錢則不一樣，養老金不是風險投資基金，虧個一兩成，還有人耐著性子等你去翻本。養老金具有極高的社會心理彈性，有個風吹草動就能炸鍋。“活命錢”如果在股市賠錢了，恐怕沒人能夠擔當得起這個社會和政治責任。

　　在股市能做到不賠錢嗎？戴相龍認為養老金投資股票應該長期投資、價值投資、責任投資，低的時候要買，高的時候要賣。説得沒錯，但關鍵是怎麼做？價值投資對於國內股市而言，相當長一段時期裏是個不太可能的任務。至於低買高賣，那更是事後諸葛亮。非要拍著胸脯説包賺不賠，那只有一個可能：裁判入場當運動員，掌握了整個市場大環境的“內幕消息”，奉旨出老千。真要這樣了，股市更是一場“人對人是狼”的叢林戰爭了。

　　這不是妄言，因為養老金入市，絕難淡化自己身上的官方色彩。戴相龍曾經對媒體表示，“如果社保資金都不敢買股票，怎麼能讓老百姓買股票呢？”恰恰相反，如果社保、養老這些錢都來買股票了，老百姓就更不能買股票了。因為在現有的國情環境下，養老金絕不可能只是超級有錢的普通投資者，其必然擁有信息優勢，這將對其他普通投資者形成擠壓。畢竟國內股市，不是靠分紅來分享增長成果的。

　　可以説，國內股市已經不是風險的問題，而是凶險的問題。沒有一個保護投資者的頂層設計，只顧融資者，不管投資者，那投資者想獲得財産性收入就只能靠投機，靠低買高賣。養老金的盤子再大，也成為不了A股的定海神針，而只是閒庭信步的special one，帶給市場的將是不公。正所謂紅了櫻桃，綠了芭蕉，肥了養老金，瘦了散戶錢。要形成一個健康的資本市場，老想著國家隊救場是沒有道理的，一個市場如果能被“國家隊”所救，也一定能被“國家隊”所傷。

　　因此，股市的全部問題在於投資者利益在制度上沒有保障，不解決這個，尋租、老千和莊家都是割不完的韭菜。至於養老金，坐實經常被拿去補缺口的個人賬戶，實在是比增值保值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