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蕾

　　“這仿佛是電影《007》中的一幕：一位神秘的中國富豪突然降臨，在一大片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灘上一擲千金。”一位丹麥前政府官員在他的博客中這樣描述黃怒波到冰島置地。

　　12月1日，冰島首都雷克雅未克已是一座白色的童話之城，接待《第一財經日報》記者的翻譯叮囑，因為道路結冰嚴重，乘坐裝有防滑釘輪胎的巴士比較安全。

　　這個斯堪的納維亞和凱爾特人後裔的國度屬於寒帶海洋性氣候，然而，變化無常的不只是天氣。

　　中坤投資集團有限公司(下稱“中坤”)董事長黃怒波，這名曾登頂七大洲最高峰的詩人企業家就在冰島遭遇了“登山路障”。

　　他的300平方公里收購計劃，將這個國土面積10.3萬平方公里、35萬人口的彈丸小島攪動起“怒波”。

　　黃怒波折戟冰島，其背後的種種猜想猶如北歐漫天風雪，迷糊著公眾的視線。

　　本報記者獨家與投下一紙否決票的冰島內政部長奧格蒙迪爾約納松(Ogmundur Jonasson)和急盼海外投資的經濟事務部長奧德納松(Arni Pall Arnson)面對面，試圖了解黃怒波冰島遭拒的內情。

　　拒絕中坤

　　此前，中坤提出購買冰島東北部格裏姆斯塔迪爾地區(Grimsstadir a Fjollum)300平方公里土地75%的所有權，根據原有計劃，中坤準備斥資約2億美元在冰島開發旅遊項目，其中約800萬美元用於購買這塊未開發土地，其餘資金用於具體項目建設。

　　55歲的黃怒波與冰島結緣，得益於當年來自冰島的北大室友，他們相識是在1977年，他們都在北大中文系讀書。

　　筆名駱英的黃怒波去年資助冰島100萬美元，設立“冰中詩歌基金”並舉辦了第一屆“中冰詩歌節”。這位位列2009年福布斯中國富豪榜第114位的民營企業家第二次再訪冰島時，就做出了投資的決定。

　　今年8月底，此項投資意向被英國媒體曝光，隨即，黃怒波發表聲明稱，中坤到冰島購地開發投資是純粹的企業行為，完全出於商業目的，與政治毫無關聯。

　　11月25日，約納松在內閣會議結束後宣佈，冰島政府決定不批准中坤關於購買冰島土地的特別申請。

　　“黃怒波希望收購的，是坐落在冰島東北部的一塊私人領地，屬於冰島境內最寒冷和最荒蕪的一塊土地，歸屬於不同的農場主。”約納松在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時表示，“過去那裏曾經是牧羊場，隨著近些年城市化的推進，土地被荒廢了很久。”

　　“我們都搞不懂黃怒波為什麼要買那塊這麼大面積的土地。”冰中貿易協會主席薩瓦森(Orn Savarsson)向本報記者表示“那裏冰雪覆蓋四五個月，要在那裏建高爾夫球場、騎馬場，可以利用的季節太短了。”

　　根據當地媒體報道，Grimsstadir a Fjollum地塊掛牌待售已經有10年。

　　“保守部長”回應

　　“黃怒波是通過他在北大的兩個冰島老同學的關係來拿這塊地的。”冰島華僑華人協會會長卜軍告訴本報記者。

　　“黃怒波在冰島有很多朋友，而且每個來我辦公室談論此事的人，對黃怒波的評價都很高。”約納松稱黃怒波在冰島有著盛名，他是通過冰島人約翰松(Halldor Johannsson)作為代理人來購置這塊土地的。

　　近日有媒體報道稱，黃怒波對冰島政府沒有事先提醒可能遇到的有關法律問題表達了不滿，約納松的回應是：“他是有代理人幫他代理的，我想應該責怪的是他們，是他們沒有讓黃了解到具體的法律。”

　　公開資料顯示，冰島許多土地仍為私有化，主要歸農場主所有。冰島沒有單獨的土地法，包括各種不動産、土地轉讓和使用由《不動産使用及所有權法》進行規範。

　　本報記者查閱資料發現，冰島法律規定不動産轉讓買方須滿足一系列條件，包括如果是合夥實體，所有合夥人必須是冰島公民或已經連續在冰島居住五年以上。

　　他告訴本報記者，正因為有相關法律規定，在收到黃怒波通過代理人遞交的要求豁免的申請，經過內政部有關專家研究認定之後，他作出了否決。

　　有人士評價，黃怒波此次收購運氣欠佳，因為碰上了一位保守部長。

　　“我一向主張冰島的土地不能外流，擁有權要留在冰島人手中。”他告訴本報記者，“我希望在冰島，我們可以做這樣兩件事情：原始自然資源歸屬國家，包括水，我也不想冰島自然資源私有化；第二，我還想進一步收緊對外國投資人購買冰島土地的法律條款。”

　　“我只是為了捍衛我們的土地。”在與本報記者45分鐘的對話中，這位內政部長一再強調了這一點，“有人來遊説我和黃怒波見面，我沒有見。我不認識他，也不了解他，我的決定與他是怎樣的人也沒有任何關係。”

　　“去政治化”之辨

　　“如果有內閣投票的話，我估計我就是少數派了。”約納松所説並非虛言，因為從此前冰島總統、總理乃至經濟事務部長的公開表態來看，批准的可能性相當大。

　　從2007年至黃怒波申請時，冰島政府共受理25起外國人購地申請，其中僅一起被拒絕。

　　在回答本報記者“是否有歐盟以外投資者獲准購買冰島土地”的問題時，約納松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但表示面積要小很多，只有4平方公里。

　　儘管奧德納松在接受本報記者專訪時並不諱言“我們很需要外資”，但當談及黃怒波是不是冰島政府內部各黨派抗衡犧牲品時，他予以否定。

　　“此事因為涉及到保護國土資源的問題，所以非常敏感。”他表示。

　　儘管冰島內閣官員強調，完全是對事不對人，但一些外媒對這張否決票所做的文章依然值得玩味，例如“北京可能會獲得在北大西洋的戰略立足點”、“中國進入北極圈石油開發和航道開發的地緣政治計劃”。

　　此次購置行動還有回轉餘地嗎？

　　本報記者在出售該地塊的網站上看到，這塊惹是生非的地塊又重新回到了市場。

　　本報記者撥通該網站負責公關的小約翰松，也就是黃怒波的代理人約翰松兒子的電話，他證實了這點，但對採訪要求一再拖延。

　　本報上週末從中坤獲悉，中坤不會輕言放棄，目前北歐數國已經對中坤拋出繡球，不過黃怒波暫未考察其他國家項目，依舊等待冰島項目的佳音。

　　“我認為他還是有機會在冰島進行投資，但不是那塊300平方公里的土地。”約納松告訴本報記者，這不是針對中國或中國的某個投資人，冰島必須保護本國的土地不外流。(記者樂琰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