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培昭

　　埃及8月3日開始審判前總統穆巴拉克。筆者在現場看見，大量穿不同服裝的警察、安全人員以及不穿制服的便衣等，都未能阻止住審判地開羅警察學院外挺穆派和倒穆派的衝突。埃及的官方數字稱，有60多人在衝突中受傷。由此不難看出，審判穆巴拉克，正在撕裂埃及社會，加劇不同階層的矛盾分歧，從而引發更大規模的社會震蕩，使埃及步入不測的未來。

　　審判前，埃及有消息稱，穆巴拉克可能會“缺席審判”，即只是象徵性地審審，哪怕判死刑，也無關緊要，因為新的當選總統可以對他進行“大赦”。埃及媒體稱，這是埃及軍方為穆巴拉克設計的“路線圖”。然而，沒有料到，埃及軍方這一回卻是“動真格”了。

　　埃及軍方與穆巴拉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其許多高級將領都是穆巴拉克一手提拔和晉陞的，至少從邏輯上講，他們不會對落難的老上級落井下石。早在穆巴拉克被迫下臺時，埃及軍方的聲明已經對穆巴拉克做出評價，説他是“戰爭與和平的民族英雄”。軍方的態度本來是很清楚的，只是“革命青年”的能量實在太大，甚至一度在解放廣場提出要解散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的口號，軍方不得不一步步退讓，放棄傳説中的“路線圖”。

　　審判穆巴拉克是埃及軍方與推翻前政權的“革命青年”博弈的結果，是軍方做給“革命青年”看的一場政治遊戲，意在通過此舉，舒緩即使在酷熱驕陽中也示威不止的“革命青年”的憤慨情緒。

　　穆巴拉克一直躺在特製的醫用擔架上，穿著囚裝，除了略顯疲憊之外，他的面部表情還算平靜，一幅看透一切的樣子。他把左手放在臉的一側，不時在臉部划動，或者摳摳鼻孔、搔搔耳朵，仿佛故意表現出不專心或者對眼前發生的一切不屑一顧的樣子，表達的潛臺詞是“這一切都是鬧劇，根本不值得費神去看”。

　　這位被“革命青年”稱為獨裁者的前總統，以這種形象的肢體語言，贏得他的支持者的同情，甚至也讓國際輿論出現不同的反應聲音。這其實是軍方的設計，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針對“革命青年”的不斷鬧事，軍方先是將在今年1月大遊行中死去的所謂烈士家庭的撫恤金由原來的5000埃鎊（1美元約合6埃鎊）提高到3萬埃鎊，接著在審判前對解放廣場實施強行清場，然後，開始審判穆巴拉克。軍方要表達的是，可以滿足你們的要求，審判穆巴拉克，但你們也不要再鬧事了！

　　審判穆巴拉克也是一招險棋，因為審判本身充滿不測性，萬一，穆巴拉克被暗殺了怎麼辦？如果牽扯出更多的人、更高職務的人怎麼辦？是速審還是慢審？審判結果執不執行？……都是未定之天。法庭上，各方爭吵得不可開交，有律師要求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主席坦塔維、總參謀長阿南以及前情報局長蘇萊曼到場，法庭應向這些當事人詢問，當時穆巴拉克是否向他們發出過槍擊遊行者的命令。埃及媒體稱，審判扯出現在的最高領導人出乎人們的意料，再審判下去，也不知道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筆者在採訪中了解到，在埃及，對穆巴拉克存在兩種態度，一是認為他受審是“罪有應得”，二是認為這不公正，尤其是對一個年過八旬的老者。

　　在第二次休庭重新開庭後，法院宣佈三點決定，一是本月15日對穆巴拉克進行第二次審判；二是將穆巴拉克送進附近的“國際醫療中心”，接受醫院治治療，以保證能夠下次出庭；三是穆巴拉克可以接受癌症醫生的體檢。“國際醫療中心”還是穆巴拉克當政時建的，位於開羅通往伊斯梅利亞城的路上，規模很大，條件也不錯。也就是説，穆巴拉克要在這裡待下去了，不用再回沙姆沙伊赫了，也不用像包括他的兩個兒子在內的其他人那樣被拘押在監獄裏。這種“軟禁”比住監獄要強得多，這事實上也是軍方在變相保護和優待他們老上級。

　　以色列前國防部長本埃利澤8月3日説，審判穆巴拉克是埃及人“悲傷的一天”，埃及年輕人生生把一個真正的民族英雄變成了階下囚。一些阿拉伯網站文章認為，審判穆巴拉克是埃及的“政治秀”和“政治遊戲”。埃及的歷史肯定會重寫，現在被弄得一文不值、與階下囚別無二致的穆巴拉克會有再被評判之時。這，也許也是在強大壓力甚至逼迫之下不得不對穆巴拉克進行審判的埃及軍方所希望的。

　　（作者為人民日報中東中心分社首席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