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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底的壽光陽光耀眼,信俊仁,全國蔬菜之鄉的農業局執法大隊大隊長,帶著記者看菜地的表情活像一個農場主。 “我們這裡種蔬菜,一個鎮就種一個品種。”信俊仁告訴記者,而蔬菜播種面積高達80萬畝,擁有蔬菜大棚40萬個。壽光種子年交易量8000多噸,經營額近5億元。
雖然洋種子佔整個壽光需求量的60%左右,但信俊仁對中國種子行業“面臨滅頂之災”的説法不以為然。
關於如何在種業引進、利用外資,民間的爭論已經得到官方高層的注意。中國種子貿易協會副理事長張孟玉透露,最近農業部、發改委等部門都在組織方方面面人士開座談會討論此事。
壽光:買世界、賣全國
信俊仁介紹,壽光人真正把蔬菜當産業發展肇始於20年前。“當時我們有個支部書記叫王樂義,從外面聘請了一個師傅來種溫室蔬菜。”1998年10月,瑞士先正達海外公司與壽光市先農技術服務公司設立了中外合作企業壽光先正達種子公司。壽光由此拉開對外開放的大幕。
如今,壽光市蔬菜種子行業經營模式已經發生轉變。“過去是每家每戶買種子,現在全部都是買苗子。種子公司也都在壽光建立了種苗基地,這樣做既方便菜農,又轉移了農民自身育苗的風險。”信俊仁説,如今壽光的種苗銷售渠道越來越長了。“過去在我們本縣市賣,現在用保溫車運到河南、河北去賣,我們在外面也發展了一些種苗基地”。
同時,壽光種子行業專業化和規模化的經營水平正在提高。産銷兩旺的局面吸引了世界許多知名蔬菜種子公司和國內各大院校及科研單位
進入壽光建立種子示範基地和分支機構,進行制種、試驗、示範和推廣,為種子行業建立了信息交流、技術諮詢、科學研究的平臺,初步形成了蔬菜種子行業的“矽谷”。
目前,壽光市具有種子經營資格的經營業戶達300多家,種苗生産企業20多家。繼先正達之後,荷蘭瑞克斯旺、以色列海澤拉、紐內姆、安莎等種業巨頭也在壽光積極佈局,共設立種子分公司及示範基地30多家。壽光已成為全國的蔬菜種子集散中心。企業經營的蔬菜種子不僅針對壽光農民自身對種子的需求,而是“買世界、賣全國”,經營品種達1200個以上,從事生産經營人員達5000多人。
“我們像保護眼睛一樣保護壽光這個蔬菜品牌。”信俊仁的話充滿感情。
洋種子在中國
張孟玉介紹,2008年,中國進口農作物種子1000萬公斤,其中蔬菜種子就佔700萬公斤。伴隨著種子進入中國的是外資種子企業。如今進入中國的有74家外資企業,世界前20強都進來了。根據中國法律,外資種子企業在中國經營種子業務必須成立合資公司,如果經營大田作物,外資不得控股。
如果説率先進入壽光的先正達在蔬菜、農化、農藥領域具有全球領先優勢的話,世界第一大種子公司美國孟山都則在生物技術(含常規育種與轉基因技術)領域具有同行難以撼動的地位。
孟山都大中國區企業事務部高級總監孫晴介紹,1996年,孟山都將第一代保鈴棉技術引入中國,並將該技術授權給美國岱字棉公司。隨後,岱字棉公司分別在河北省、安徽省建立起兩家合資企業,為中國農民提供抗蟲棉種子。兩家合資企業中方均為最大股東,孟山都並不直接參與種子的經營。
2001年3月,孟山都與中國種子集團合資成立中種迪卡種子有限公司,開始在中國推廣迪卡品牌的玉米及向日葵雜交種子。孟山都與中國種子集團分別佔49%和51%股份。
2005年和2007年,孟山都公司分別在全球範圍內合併了美國聖尼斯(Seminis)蔬菜種子公司和美國岱字棉公司。而原美國岱字棉公司在中國兩家合資公司中的的股份合併至孟山都,中方仍為最大股東。
目前,孟山都在中國經營的業務包括:雜交玉米種子、抗蟲棉及抗蟲棉雜交種子、蔬菜種子(雜交)和農化産品。其中,雜交玉米種子所有品種市場佔有率總和不到中國全國市場的1%;抗蟲棉及抗蟲棉雜交種子市場份額佔全國棉花種植面積的不到1%;在中國市場上主要的15種蔬菜作物中,聖尼斯只有4種。在這4種蔬菜中,即使是所佔市場份額最高的菠菜,市場份額佔整個菠菜市場也僅有不到5%,其他幾個蔬菜類別各自佔市場份額不到1%。
美國杜邦集團先鋒公司進入中國比孟山都晚兩年,在中國只經營玉米種子業務。目前,該公司在中國分別與登海種業和敦煌種業成立了兩家合資公司:登海先鋒、敦种先鋒,先鋒公司均佔49%股份。先鋒公司中國區總裁劉石透露,先鋒目前在中國生産和銷售7個品種的玉米種子。按播種面積算,市場佔有率估計在全國接近6%。
轉基因是魔鬼嗎
多年以來,轉基因種子出口一直遭到質疑。甚至在德國地緣政治學家恩道爾等人看來,孟山都對阿根廷、巴西大量出口轉基因種子是一個公司對兩個國家的“陰謀”。
對此,在孟山都所提供的一份書面材料中,記者看到這樣的反駁: “全球範圍內的科研與管理機構,如聯合國世界衛生組織、糧農組織、英國皇家科學院、美國國家科學院等眾多組織已明確闡明其觀點:以生物技術方式生産的農産品已通過食品、飼料與環境綜合安全的徹底的和全方位的評估。”
據了解,孟山都第一次在美國推出轉基因大豆是在1996年,到現在為止13年了,沒有發生一起不安全事故。
“對轉基因技術的質疑更多地是代表了一些利益集團的利益,還有就是貿易保護問題等。”劉石直言。至於轉基因技術與巴西的關係,劉石認為陰謀論是不成立的。“巴西改革開放20年,大豆産量增長了至少5~10倍,玉米總産量提高了 3倍。巴西過去不是一個農業強國,而現在巴西已經成為美國在農業領域在全世界最大的競爭對手。所以,我覺得轉基因技術對中國是非常有利的。”
先鋒種子事業部中國區生物技術研發、事務與法規經理王琴芳告訴本刊記者,中國國內如中國農科院、中科院、浙江大學等科研機構早已在從事轉基因棉花、水稻、玉米、木瓜、楊樹研究,而且轉基因抗蟲棉花、轉基因抗病木瓜、轉基因抗蟲楊樹都已經用到生産上了。1997年,轉基因棉花開始商業化,目前已經佔全國棉花總面積70%以上。
中國農科院生物技術研究所所長林敏説:“轉基因技術是一個中性的技術,它就像刀子一樣。刀子可以殺人,手術刀也可以救人。所以關鍵看人怎麼用這個基因。其實常規技術也不一定安全的。市場上一些所謂的綠色食品,不一定比轉基因食品好。”
中科院遺傳與發育生物學研究所副所長朱禎則呼籲:“中國應該把生物科研成果迅速運用到種業上,不能舉棋不定了,否則放棄大好時機,得不償失。”
越開放越安全
既然外資種子企業在中國的市場份額並不大,中國也並未向轉基因技術敞開大門,外資威脅論從何談起?記者發現,近一段時間持外資威脅論論者的論點基於一個假設:種子安全是糧食安全的第一道屏障,如果中國農民大面積使用洋種子,一旦中國與外資企業總部所在國關係發生變化,洋種子一斷供,中國怎麼辦?
對此,孟山都的表態是:孟山都是一家上市公司,嚴格遵循上市公司市場運作規則。孟山都的所有經營和管理行為根據市場經濟規律,與政治無關。
“種子産業是一個高度本地化的産業。任何一種外來的作物品種,如果沒有經過本地環境的培育和適應,是無法在當地生長或取得競爭優勢的。”孫晴説。“含有生物技術性的先進種子,與改善的農田耕作方法相結合,提高農業生産力,這些都將長久地紮根于中國的土地,成為中國農業發展進步的一部分。跨國公司無法控制已深深根植于中國土壤的任何技術或産品。農民是最精明的商人。他們只購買那些幫助他們獲得更好收成的種子産品。孟山都與農民的關係是在中國分享成功,這與中外關係的問題是完全不同的。”
“為了不受控制,你還搞小農經濟,那麼你沒辦法發展,如果你很弱的話,你在世界上沒有辦法競爭,你自然而然就被別的國家所控制。你為什麼不想發展強大了以後反控制別人呢?”劉石説。
“有人説外資種子公司進入中國,中國種業面臨滅頂之災。我國雜交水稻育種技術在國際上是領先的,我們要出口,是不是別人也面臨滅頂之災了?如果把這個誇大,還是過去的那種態度是不行的。糧食外交,我是不贊同的。主權是不能買賣的,糧食是能買賣的。國際上有便宜的就買嘛。國外的一進來就説滅頂之災,就要拒絕人家進來,那這個思維上就出問題了。經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改革開放,就必須得開放,我先進我出去,你先進你進來,這是不存在滅頂之災的。我們國産的抗蟲棉,在印度、巴基斯坦、澳大利亞已經逐步要進去了,那就意味著孟山都必須要降價了。不然的話,中國的抗蟲棉就要佔據它的市場了。”林敏説,不能總是以一種冷戰思維來看問題。
説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商務部外資司服務業處處長吳宗弟感觸頗深。“當年美國人老制裁中國,就是因為它在中國利益很小,它對你的出口占它出口總額的2%,你對它的出口占你的出口總額的40%。”
專家指出現在的局面是越開放越安全。
中國種業怎麼辦
在劉石看來,中國種子企業與外資企業比,最大的差距體現在沒有建立從育種到生産、銷售、服務一整套産業體系。中國種子産業要發展,必須實現集約化、現代化、産業化。
“集約化通過什麼來完成?主要是通過市場化手段。市場化就要取消行政干涉,現在行政干涉太多了。”
“現代化就是要從各個環節都提升水平。説到産業化,中國現在是研發歸研發、生産歸生産、銷售歸銷售,沒有服務。這四個要打通必須是以公司為主體進行組織,否則大家就只能是賺筆錢就跑。”劉石説。
在此過程中,政府要做的是進行産業政策引導,建立統一審定標準和産品質量標準,扶持品質好、質量高的品種和産品,淘汰沒有推廣價值、簡單模倣或同質化的品種和産品,而不僅僅是補貼。
此外,就是關於知識産權保護。劉石説:“知識産權保護的影響不僅僅是研發這一塊,它對整個産業鏈的影響是非常大,我們要加強這方面的保護。”
“像種業這麼弱勢的行業,政府應該考慮對其免稅,或者規定免稅額必須投入研發。”中國種子貿易協會副理事長張孟玉建議。國內種子企業投入的研發資金不到銷售收入的5%,有些甚至不到1%,而國外大型種業集團一般將10%的銷售收入投入到種子研發,有些甚至達到15%~20%。不僅如此,國內現在很多研發機構拿了國家的錢培育了種子之後,在利益的驅動下,自己在那裏搞銷售,跟企業競爭,這對企業是非常不利的。
是否給國內種子企業一定的保護期?我們發現:凡是開放得較早的行業,都發展起來了。沒有外力刺激的話,很難集聚和整合。”劉石説。
“不能一味保護,盲目抵制,那樣國內的也長不大。”林敏説。(文/蕭三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