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聲

　　自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以來，華爾街時不時會出現唱衰中國銀行的聲音。其實，唱衰中國的銀行如同唱衰中國一樣，一直就沒有停止過，只是2008年起，這種嗓音一次次在提高。當時他們把中國銀行“崩潰”的時間設定在2011年。時間、地點、主角、起因諸要素俱全，只缺三年後的故事如何展開了。其言之鑿鑿，的確讓人驚出冷汗。這些可都是華爾街呼風喚雨的大佬們呵。

　　三年過去了，中國的銀行非但沒有“崩潰”，反而經歷了歷史上發展最好，監管最嚴的三年。這三年，每當銀行的年報出來總會讓人眼睛一亮。

　　然而，令人困惑的是，這三年卻也是中國的銀行在資本市場上淪為最差板塊的時期，銀行股本身則創出有股市以來的最低表現水平，甚至不及市盈率無限大的ST垃圾股板塊。

　　這三年，銀行板塊在中國股市裏的走勢與基本面完全背反。背反走勢本是股市常見的現象之一，不足為怪，一般表現為中短期，市場的糾偏機制會加以平衡。但像中國股市所發生的這樣持續時間之長，強度之大的現象，實屬罕見。

　　銀行股何以成為股市最大的被做空對象？不妨大致梳理一下市場給予的主要理由，並逐一分析。

　　其一，宏觀調控，存準金提高，市場失血，銀行盤大，資金難托。這些情況對大盤或其他大盤股的做空理由同樣存在。存準金上調，抑制銀行的放貸，但也有提高利率的作用，且並不影響銀行長期的基本面。

　　其二，銀行再融資頻頻，抽取資金，攤薄收益。再融資，加重市場失血，對大盤影響更大。但就銀行本身而言，短期會攤薄收益，中長期卻因凈資産增厚帶來收益提高。近來，一些銀行已對增發配股沒有興趣，改為發債。因為增配價已接近凈資産。凈資産收益率達19%，當然惜售了。

　　其三，平臺貸令人擔憂，對銀行監管越來越嚴。平臺貸主要指由銀行貸出的由地方政府擔保的半行政半市場化的一種開發貸款，近來成為詬病銀行的主要問題。央行也屢在報告中發佈警示。但要注意平臺貸已有被誇大風險、被妖魔化的傾向，仿佛中國的銀行已被放了一顆定時炸彈，只等引爆了。其實，在對商業銀行愈加嚴厲的監管下，平臺貸與其他貸款並無兩樣。筆者曾對某城商行的前十大貸款中的平臺貸做過調研，結論是，其風險並不高於其他貸款，甚至更安全。倒是中小製造業壞賬率有上升的趨勢，反映了中小企業資金短缺的生存現狀。筆者以為，對平臺貸問題，要多做調查研究，不能見風是雨，人云亦云。至於對銀行的嚴格監管應該看作是好事，正像未成年的孩子需要學校嚴加管教，家長才放心一樣。前不久，有關部門出臺了嚴格限制城商行跨境發展的措施，竟被視為大利空。其實限制一下城商行的快速擴張未必不好。讓它靜下來，好好深耕細作，增強內涵，真正強大了，誰又能阻止你發展呢？這些年，銀行體系的不斷健全，發展良好的勢頭，離不開嚴格監管的功勞。

　　其四，我國股市裏的輕投資、輕價值、輕長線、重趨勢、喜短線、好跟風的浮躁投資文化也是原因。此不詳述。

　　以上種種，似乎都不足以説明中國的銀行股淪為不如最差垃圾股股價的充分理由。

　　所以，絕不能低估唱衰中國銀行的論調在國內的發酵程度。在一個脆弱的市場，做空的理由往往被無限放大。

　　前些天，華爾街做空大師魯比尼又發佈了時間、地點、角色、起因俱全的預言： 2013年中國和中國的銀行將發生重大危機。一時輿論洶洶，波濤四起。魯比尼儘管來過中國大陸(還去中國台灣開過短期會議)，但並未做過詳細的盡職調查，也一定沒有好好讀過中國的銀行財報，就敢做出那樣重磅的結論，則失之輕率，有礙學者之風範。須知在所有的職業中，預言家是最不靠譜的，因為預言無需交稅。如果魯比尼只是一種類比式推斷：我們美國逃不過的，中國也逃不過。這更不對。難道美國人30歲敢花掉50歲的錢，美國政府敢赤字十幾萬億美元，還嚷嚷賴債，中國也會嗎？恰恰相反。

　　最後，引用巴菲特1999年在納斯達克市場泡沫盛行時的一段警示之言：“股市短期是投票機，長期是稱重機。”稱重機就是市場的糾偏機制，會神奇地把不平衡引向平衡。中國的銀行股真有點便宜。唱衰中國銀行者，應該緩行。

　　(作者係金融投資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