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儲背水一戰

　　美聯儲直接經過媒體面向大眾，的確有劃時代的意義

　　文/周乃蓤

　　美聯儲破天荒在4月27日舉行了新聞發佈會，於是所謂的“第四種權力”的新聞媒體進入了和美國央行第一號人物公開對話的時代。在這之前，美聯儲主席每年兩次例行向國會金融小組委員會報告，現場直播，記者只有報道的份，沒有提問題的機會，雖然議員們的問題相當尖銳，報道不缺乏素材，但是美聯儲直接經過媒體面向大眾，的確有劃時代的意義。

　　這種透明化可以説是被逼出來的。金融危機以後，國會及民間一再追問央行的責任，憑什麼央行拿公帑出來救濟大銀行？何以像友邦保險操作毒資産的非銀行也成了救助對象？政府唇焦舌敝地解釋大金融機構垮掉的“骨牌效應“會造成整個系統的風險，還是不斷有人質疑操作的程序是否合法，尤其是為什麼政府在沒有設下救助的條件的前提下，白白把數十億納稅人的錢給了這些製造危機的銀行家們？彭博和福克斯兩家新聞媒體把美聯儲告上法庭，要求公開危機時操作的信息，還居然告贏了。所以美聯儲要挽救信任危機，的確要背水一戰。

　　美聯儲與華爾街金融機構的密切關係以往是心照不宣。看上去公家機關權力無比之大，美聯儲監管銀行業，同時可使用貨幣發放、隔夜拆借利率等手段影響整個國民經濟，以往營造的形像是神秘、高不可測，讓市場揣摩它的旨意。然而這次金融危機期間，面對大銀行強大的遊説壓力，表現被動，處處讓步，威望一落千丈。民間對華爾街巨頭，以及替他們撐腰的美聯儲的憤恨，隨著美國經濟持續低迷，有增無減。財經媒體急著忙著放馬後炮，做出大量的調查報道，從法院勒令美聯儲公開的記錄中，挖掘出不少“猛料”，再次掀起了向美聯儲問責的一波。

　　紐約時報的頭版就追問為什麼兩年過後，除了麥道夫個人騙局外，沒有任何高管或華爾街高管被拘服刑？滾石雜誌的泰比，自從把高盛比成“吸血烏賊”而名聲大振後，繼續揭露華爾街腐敗。四月份的一篇報道“華爾街家庭主婦”挖掘出摩根斯坦利首席執行官麥克的老婆搞了一家幌子公司從美聯儲弄到2.2億美元的貸款擔保，該公司信貸對象若是將來無法償還，抵押的資産可以原價轉賣給美聯儲，這種無風險的生意，獲利卻以千百萬美元計。

　　美聯儲主席伯南克被推到風口浪尖上，他在2006年上臺後，傾向推行透明化，改變他的前任格林斯潘的那種含糊其辭的作風。美聯儲內部一向有一派主張信息公開，前副主席布蘭德卸任後回到普林斯頓教書，做過大量的比較研究，認為讓市場揣摩各種信號，對美聯儲推行宏觀調控，尤其在通脹預期上，如果和政府的步調不一致，效果是負面的，並舉出英國和歐洲央行在這方面做得比美國好。反對信息公開的一派認為新聞發佈涉及群眾的反應，是不可控的，擦槍走火，會給市場帶來不必要的波動。也有官員擔心公眾會把央行提出的宏觀預測誤認為政府的承諾，以後若不能兌現，會影響政府的威望。

　　伯南克在首次新聞發佈會的表現可以説四平八穩。雖然開始時有些緊張，但逐漸進入情況，主要重申短期內不加息，第二輪量化寬鬆將於六月份結束，沒有啟動第三輪的計劃。美國股市債市反應平靜。

　　然而有人注意到伯南克一開口，美元就會下跌，黃金的價格就往上漲。當天美元對其他主要貨幣價格跌到三年來最低，黃金在1524美元一盎司的高位，兩天后就創下1558元歷史新高。伯南克代表的是貨幣委員會的“鴿派“，不主張近期加息來抑制通脹，擔心加息可能影響就業和經濟復蘇。通脹只有讓美元繼續貶值，而做為保值的資産的黃金愈發受到追捧。

　　美聯儲的新聞發佈對國內及國際媒體開放。一位日本記者提問日本海嘯是否對美國經濟産生影響，伯南克先説了些日本人民應對天災的堅毅表現令世人欽佩的話，然後表示美國將不會受到影響。這是個不痛不癢的問題。中國做為美國國債最大的持有者，美元幣值的起伏對中國外匯儲備有莫大的影響，來日駐華盛頓的中國記者勢必要一顯身手，提些含金量高的問題，表現中國配套的軟實力。(作者為前路透社駐紐約資深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