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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永傑
對於拉登之死,互聯網上有這麼兩則笑話被轉次數最高。笑話一:奧巴馬看完姜文的電影《讓子彈飛》後深有感觸,於是心生一計,向世界宣佈已經擊斃拉登,真的拉登就是假的了;拉登在看到自己死亡的新聞後,一拍大腿,“完了,這下老子成替身了!”笑話二:對面宿舍樓社會學系一男研究生嚎啕大哭,原來是該研究生準備一年多的畢業論文是《論本 拉登逍遙法外與美國社會市場體制的必然聯絡》。
這些笑話無疑是中國網民偉大的發明創造,只要通曉當代中國大陸的社會氛圍,便能透徹地理解和享受其中的樂趣。只是,這些笑話在外國人看來則可能是一個又一個的黑色幽默,因為拉登之死,對於其他文化中的大多數人而言,是一件要麼很快意恩仇,要麼很悲傷難過的事。此時此刻,拿奧巴馬或者拉登來開玩笑,都有點不太恰當。反過來説,也只有中國人,才能有如此抽離的位置與感受,甚至開其玩笑。
此時此刻,歐美各地都在欣喜若狂地慶祝一個殺人魔頭被正法。在他們中的大多數看來,以殺害平民的方式進行所謂“聖戰”的拉登,是文明世界不可以接受的一個大魔頭,與希特勒和薩達姆是同一類人,雖百死無以贖其罪。但是,對於阿拉伯世界的民眾,不少心情複雜,部分更認為一個曾經毀家紓難的英雄人物殉道了,因為對於他們而言,拉登近似一位衛道者,敢於以幾近堂 吉訶德的方式站出來拒絕美式物欲主義侵蝕穆斯林純潔精神家園,比起阿拉伯國家中的那些與異教徒稱兄道弟的酋長和國王們,他要高尚得多。這種價值觀的不同和在價值判斷上的差異,恐怕就是亨廷頓的"文明的衝突"的反映,它並沒有因為拉登之死而消失,反而更加強烈地表達出來,為未來兩種“文明”之間的實質衝突埋下隱憂。
在這種價值觀的衝突之中,任何一方的保守派都很容易自處,倒是提倡多元文化同時又強調普世價值的自由派較為尷尬。多元意味著要接受不同,但普世又對多元提出了一些起碼的共同準則。對於多元者而言,各自衛道也就是各自走自己的道路,信仰各自的神,普世在這裡是指以不傷害他人作為底線,要尊重生命。然而,怎樣看待生命在不同文明中又有不同的觀點,現世生命之終結,對於一些宗教而言,只是苦難的解脫。好了,那麼可以怎樣看待拉登的問題呢?似乎是必然要否定他的行為,但卻要容忍他對自己信仰的看法。問題的關鍵是,他的信仰與他的行為之間很難完全切割。
是的,這些討論很複雜,很煩。中國人似乎不太想去思考上述問題,或者講我們不必養成這種習慣。只要把問題引到姜文或者那位虛擬的研究生身上,然後聳聳肩笑一笑就夠了。當然,這種中式幽默之中,也有著中國人思考慣性的烙印:這是真的嗎?在奶粉、牛肉膏、饅頭和粉條之後,當然也需要懷疑一下拉登之死有多靠譜。於是,拉登之死的“讓子彈飛版本”,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聯想了。
誠然,奧巴馬不是姜文,大家的氣場都不同,奧巴馬有一種西方範式中的領導魅力,但卻沒有東方文化在姜文身上表現出來的那份陽剛氣質,以及與當代中國大陸氛圍相契合的那種幽默感。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個民主制度下的政治人物,奧巴馬不可能為這種事撒謊,不僅僅因為奧巴馬還沒有到一個必須以此等謊言為其支持度造勢的境地,更重要的是,倘若謊言被戳穿,將使其政治誠信蕩然無存。還在第一屆任內的奧巴馬以及整個民主黨,都絕對賠不起。
認為事件造假的這種猜測,即使在歐美,也只是相當一部分對奧巴馬帶有種族歧視的極端右翼才會不斷提出。例如那些以美國政府沒有公佈屍體相片為由提出質疑的聲音。但是,在任何理性的人看來,官方不提供相片是理所當然的,不但因為有尊重死者的需要,也因為不想刺激穆斯林世界。當然,這在中國又有不同感受了,不公佈我又怎麼知道這是真的呢?這種感受不同,實在值得我們長久玩味。
作者係中山大學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