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千萬人吾往矣

　　馬國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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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04-18

　　馬國川

　　2007年的春天，《物權法》通過之際，發生在重慶市的“史上最牛釘子戶”成為一個標誌性事件。政府房管部門要求戶主楊武吳蘋夫婦接受開發商的條件，立刻拆房。楊家人拒絕執行，法院準備強制執行。在沸沸颺颺的輿論中，《物權法》草案起草專家小組負責人江平接受《東方早報》記者電話採訪，一句“法院已經下達了裁定，就要按照（法院的裁定）執行”引起了許多網絡上的激烈反應。無數矛頭對準了這位77歲的法學權威。有質疑的，有駁斥的，有抨擊的，有謾罵的……《東方早報》的採訪篇幅很短，很顯然江平先生沒有能夠展開論述自己的觀點。於是，我撥通了他家的電話，但是他總是不在家。在兩天時間裏我給他家裏打了將近十次電話，接電話的小阿姨都有些不耐煩了。幸運的是，當我最後一次打通電話時，竟然是他本人接的。他答應接受採訪，但是他説，“我太忙，只有二十分鐘”。

　　第二天下午，我按時來到他居住的小區門口。湊巧的是，他剛從一輛黑色的奧迪車裏下來。他告訴我，他只是在車裏打了個盹。兩天裏，老人從杭州到天津再到北京，一直都在路上奔波。我滿懷敬意地跟隨著這個不遺餘力地推動中國法治進程的大學者走進他家的客廳，將採訪提綱交給他。77歲的老人看了看，幾乎不假思索，就開始侃侃而談。後來我在整理時發現，他的談話條理非常清晰，邏輯嚴密，只要略加整理，就是一篇很好的文章。當我向一位朋友大發感慨時，朋友也以敬重的口吻説：“江平是當代中國少有的大演講家！”

　　更讓我敬佩的是，江平先生面對滔滔輿論，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這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精神，不正是今天中國知識分子所缺乏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