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荒其實是年齡荒

　　鄭風田

　　反復出現的“民工荒”，讓企業家與政府部門“民工慌”了。尤其是今年民工荒又出現了新趨勢，那就是西部地區也加入到缺工隊伍中來，缺口數量還不小。更有人從理論上驚呼説中國已過了劉易斯拐點。

　　中國真的出現勞動力不夠用的狀況了嗎？為什麼經常到農村調研會發現還有那麼多人呆在家裏搓麻將無事可幹？其實我認為整體來看，我國農村還有著龐大的勞動力剩餘沒有充分開發出來，現在的民工荒本質上來講並不是真正的缺人，而是“年齡荒”和“技工荒”。

　　民工荒的主要原因是招工企業都只把眼光盯著1億多30歲以下的新生代農民工，而忽視了35~55歲的農村勞動力這一更為龐大的用工群體。如果去除年齡歧視，民工荒應該就不會出現了。

　　觀察我國的農村勞動力會有兩個“困局”：一方面，看一下學者們的規範研究報告與學術論文，會發現不少權威學術期刊都發表過論文，估算出中國農村還有不少剩餘勞動力，有的估計剩餘4600萬，也有的估算剩餘7600萬；而現實的情況卻屢屢出現招工難。如何解釋這個相互矛盾的現象呢？

　　筆者認為年齡是核心原因。一定程度上這跟我國中小企業從事的勞動密集型産業有關，不少企業只滿足於接訂單，然後招幾個年輕、體力好的，讓他們加班加點去完成任務。招35歲以上的怕體力吃不消，所以企業喜歡招年輕人。

　　過去我國有太多的農村剩餘勞動力，這就把用工企業的胃口給養刁了，只盯著年輕的勞動力。甚至許多不需要太多體力的服務行業也只把眼光盯著年輕的。到北京的樓堂館所看一看，服務員基本上都是20歲左右的小夥子、小姑娘。現狀是農民工年過35歲、城市居民年過40歲想找工作變得很難。這是一個大問題。筆者以為用工制度出現了大問題，年齡歧視太嚴重。

　　我國現在的人均壽命已達72歲，三四十歲的人無論體力還是精力都很不錯，又有經驗。記得去年剛到河南上任的省委書記盧展工曾微服私訪去找工作，他扮演求職者，説自己很有經驗，但卻屢遭用工企業的拒絕，理由就是年齡大了。 盧展工對有關負責人説，40歲以上找工作很難，50歲以上就更難，我國一直存在“4050”人員就業難問題。

　　這樣的現象在其他國家並不多見。去過日本旅行的人應該有這樣的印象，那就是有一大批退休人員又出來在繼續工作，我印象最深的是在日本旅行期間給我們開車的司機已經76歲了，還每天從早晨8點一直工作到晚8點，工作狀態很好。另外去過歐美等國的人也會發現，他們的飛機乘務員很多都是“空大叔”、“空大嬸”。另外美國公司的女秘書也基本都是“奶奶級”人物，這些40~50歲的女秘書大都是在家帶大了孩子後，閒著沒事，出來繼續工作了。

　　可以想見，如果用工者的眼睛只盯著80後、90後，用工荒肯定會愈演愈烈。我們看到現在北京的不少服務業企業已經開始有所改變，尤其是一些跨國品牌，比如前幾年麥當勞、肯德基、星巴克的服務員基本上都是小姑娘、小夥子，現在已能看到一些40多歲的員工，他們的服務態度特別好。

　　其實，政府在這方面也有許多工作可做，其中重要的一條就是完善年齡歧視方面的法律法規。

　　目前我國在禁止年齡歧視方面的法律法規還較乏力，《就業促進法》第三條規定，“勞動者就業，不因民族、種族、性別、宗教信仰等不同而受歧視”，但沒有提到年齡。其他不少國家對年齡歧視都有禁止規定，如日本、英國、美國等國都有《雇傭平等(年齡)規範》、《就業年齡歧視法》等，禁止非特種行業在招錄員工時設定年齡限制。看一看歐美國家的招人廣告都有一條説明，那就是對任何年齡、膚色、性別等都一律機會平等。一家航空公司的乘務員如果都是年輕女孩、小夥子，如果被告到法庭，一定會輸掉官司。

　　所以説我國也應完善年齡歧視方面的法規，對於那些非特定行業而只招某一年齡段員工的企業進行處罰，以此來扭轉目前不合理的用工制度。那麼，不但能解決35~55歲年齡段人員就業難問題，而且用工荒也就不用慌了。

　　（作者係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教授）